或许终究还是母子的关系,看着谢绥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苏宁江心口也微微一痛。
她忍住难受,轻轻摸了摸谢绥的小脸蛋,柔声道:“娘亲没有不要你,只是……”她看了眼谢砚辞,他手中没有武器,却仍然轻易压制住宿琮,甚至能有空朝这边看一眼。
那双眼看着她,目光烫的让苏宁江不由移开视线。
“……是娘亲和爹爹之间有点矛盾,所以娘亲把你就给爹爹了。”
谢绥可不是好骗的小孩,他吸了吸鼻子,控诉:“可是娘亲和别的男人生了弟弟。”
“还是两个。”
他和爹爹一路上来,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他刚刚也看到了娘亲身边的那个男人,谢绥撇了撇嘴,小声道:“娘亲,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爹爹比他好看,也比那个人强——”
谢绥小手指指了指宿琮,一脸鄙夷:“你看,他都打不过爹爹。”
宿琮被谢砚辞压着打,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一身黑衣看不清哪里是血迹,只有一双眼亮的可怕。
明明处于下风,他却不怒反笑,嘴角慢慢扬起。
苏宁江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来。
“谢砚辞!”
她刚喊完,便见宿琮竟以浑身血灵回补剑身,那把无妄剑剑身越发漆黑,漆黑中又有几抹红色游走。
苏宁江哪怕不懂他这一套是在干什么,却也敏锐的知道继续让宿琮这样下去,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再看谢砚辞,却只是眉头轻轻一蹙。
仿佛宿琮做的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
眨眼间,他便来到苏宁江和谢绥身边。
他终于开口,和苏宁江说了七年后再见的第一句话。
“当初的事,我很抱歉。”
他一双眼温柔的看着苏宁江,里头藏着的情绪让苏宁江一时有点看不懂。
谢砚辞原本想说,大婚之日杀她,非他本意。
是掌门封印了他的记忆和情根,唤醒了那个一心只知修炼的谢砚辞。
可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苏宁江确确实实被他杀死了一次,连带着他们的孩子。
她也确实被常潍扔下魔渊,若非运气好,遇到了合欢宗,怕早已在魔渊下化作一堆枯骨。
而她怀着报复的心来到他身边,却承受了三个月的雷刑,若非机智,有宿琮相护,也早已在雷刑下灰飞烟灭。
过往种种,皆因他而死。
谢砚辞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抚慰她这一路来的伤痛。
听闻她嫁给宿霖,为他生儿育女,谢砚辞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嫉妒。
而是欣慰。
欣慰于她终于得以碰到一个全身心相信她,愿意保护她的男子。
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做到。
这就很好了。
他不愿再奢求其他。
“……我见过笙儿了。”谢砚辞突然说,他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如当初被苏宁江在河边捡到的青年。
谢砚辞想,他和苏宁江的孩子,模样像苏宁江,性格倒是随了宿霖。
天真的可爱。
“她很像你。”谢砚辞道:“可惜她不认识我。”
见面时,宿笙看着他,愣了好久,却只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谢砚辞就知道,她不愿意认他。
苏宁江怔怔的看着他,心底有些不安,她伸出手,想拉住谢砚辞,他却猛地转过身去,挺拔高大的背影将苏宁江与谢绥护在身后。
无情剑拔地而起,剑身带着颤动,从他胸前穿透。
透明的剑身开满了朵朵绮丽的梅花。
宿琮也愣住了,他向无妄剑回传血液灵力的动作顿住。
这一招本是刑堂堂主临死前交给他的一套剑法,以自身血灵为引,足够杀死谢砚辞。
这七年来,他日日苦练,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手刃谢砚辞,为师门报仇。
可如今,他还未来得及动手,那罪魁祸首却竟然选择了……
自尽?
谢砚辞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他却仍立在苏宁江和谢绥二人身前,语气平静:“无衍宗数千条姓名,我今日亲自来还。”
“宿琮,你当好你的掌门,放宿霖和她离开。”
谢绥呆呆的看着身前的爹爹,终于明白在院子外,爹爹问他的那一句:“以后和娘亲生活在一起,会不会想爹爹?”
谢砚辞从来没有那样温情的一刻,谢绥有些别扭,看了眼他身后安静的心魔,答:“才不会呢。”
因为他要和爹爹还有娘亲,哦,还有姐姐,一起生活在一起。
再加两个弟弟,也不是不可以嘛。
然后爹爹摸了摸他的头,说:“那就好。”
谢绥一下子哭出声来:“爹爹……”
他抓住谢砚辞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的可怕。
苏宁江也不由眼眶微红。
谢砚辞侧了侧身,道:“别哭。”
他顿了顿,慢慢的叹了口气:“我不值得你哭。”
他不说还好,越说,苏宁江便越忍不住泪。
宿琮只觉得这像是一场笑话。
他们一家三口在那里离别愁苦,那他的这七年算什么?
“谢砚辞——”宿琮咬牙:“你不要妄想我会放过她,当初她既然招惹了我,我说了,便要她留在我身边,生生世世!”
谢砚辞脸色越发苍白,白衣已经却鲜血染红,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你可以试试。”
宿琮红了眼,提剑而来。
他今日一定要将谢砚辞斩杀在这里!
他剑光凌厉,然而天际却突然亮起一抹红光,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苏宁江动了动鼻子,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梦回情心阁。
果然,她抬起头,便看到一抹妖娆魅丽的紫色身影。
身后则各跟着一蓝衣少女和白衣少女。
两个少女见了她,脸上神情皆是一喜。
“师姐!”
“大师姐!”
霜月斜看了眼激动的两个弟子,轻哼一声。
“为师我还没说话,你们先闭嘴。”
两人只好默默闭了嘴。
霜月身子飘然落地,目光先看了眼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谢砚辞,轻啧一声:“无情道至尊?”
“不过如此。”
又看一眼一身黑衣的宿琮,倒是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不错,病娇变态,为师很爱。”
苏宁江的伤心都被她这不正经的师傅搞没了。
“师尊——”
霜月这才看向她,摇摇头:“亏的为师对你寄予厚望,你竟然连区区三个男人都搞不定。”
“哦,还给他们两个生了孩子,那这就不怪他黑化了。”
“起码一碗水得端平嘛。”
霜月风轻云淡的说着让在场几人皆红了眼的话。
宿琮瞪着她,有心反抗,可霜月在魔渊这么多年,修为已出神入化,更不必提如今无衍宗掌门已死,无人能制衡她。
她更是嚣张。
谢砚辞倒是平静。
“霜月宗主。”他清淡道:“久有耳闻。”
霜月眉眼弯弯的笑了,伸出一根染了紫色花汁的指甲,道:“你倒是嘴甜。”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得不送你一场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