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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沧晏半阖着眸子,从刚才就一直心情不佳的模样。

影卫与玄魅对视又努嘴,两人都猜不出主子的心思。

按理说,王妃转危为安,主子该高兴才对,怎么从房里出来后就始终阴沉着脸?

这时,曹觐走进来。

他下意识看一眼玄魅,后者很自然地移开视线,视若无睹。

曹觐皱皱眉。

“我是来辞行的。”

周沧晏看向他,“若是圣上问起,尽管把责任都推到子尹身上,他会护你的。”

“其实,我来助你,也是翊王的意思。”

“猜到了。”周沧晏冷静道:“泗水城若失守,南晨的脚就算正式跨进大承的门槛,蔚王得南晨助力,是他的劲敌,他又怎会遂了蔚王的意?”

他又顿下,扫一眼曹觐,后朝旁边的玄魅看了眼。

“不过,你也还是太冲动。身为禁卫军统领,擅离皇城是死罪,更何况,你家人还在陵安。”

他说这些时,玄魅的眉微颦,很快又恢复至面无表情。

“这些你不必操心,我已做了妥善安排。”曹觐正色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累及家人。”

周沧晏点头,“知道就好。”

“说回正事,”曹觐问他:“遂寕这边无召出兵,定会被问罪。”

如此一来,承孝帝便可师出有名。

“遂北是南晨和巫杞的防线,有遂北坐镇,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南晨率先有所行动,更是不得不防。越是现下这种情况,遂北越是动不得。”

曹觐意味深长道:“只怕,圣上要动的,不是遂北。”

周沧晏垂眸,冷笑一声:“他要动的,是我外祖;动我外祖,也就等于是动我。”

“你知道就好。”曹觐道:“遂北,只能是大承的遂北,抑或说是圣上的遂北。如今他圣体欠佳,定是想趁机替儿子肃清障碍。”

周沧晏缓缓地一字一句道:“那就要看,是哪个儿子了。”

曹觐清楚他的意思,“此事上,曹家不站队。”

与周沧晏私交是一回事,但正如他先前所言,他不会累及曹家。

周沧晏应一声,“明白。”

“告辞。”

他转身要走,周沧晏突然叫玄魅,“替本王送曹统领。”

玄魅:“……”

影卫强忍笑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旁边对着她一个劲递眼色。

玄魅慢慢侧过头,“领命。”

她来到曹觐跟前:“曹统领,请。”

曹觐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多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这时,周沧晏才示意影卫:“请孟掌柜进来坐坐吧。”

“是!”

很快,影卫就把孟掌柜带了过来。

周沧晏端起茶喝了口,“是翎王的人?”

“呃,小的……”

“本王要听实话。”

孟掌柜也知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而且,在抵御外敌这件事上,不管是翎王还是擎王,始终目标一致。

思定后,他昂起头,大声应道:“小的的确是奉翎王之命在此驻守。”

“嗯。”周沧晏放下茶盏,“翎王的人,勇气可嘉,此番御敌大功一件。”

“小的惶恐,殿下谬赞。”

周沧晏抬起浅棕的眼眸,瞥了瞥他:“你救了王妃,便是与本王有恩,本王记下了。”

这句话可让孟掌柜受宠若惊,赶紧撩开衣摆跪下去,“殿下这是折杀小人了!是王妃救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也包括小人,若论恩情,王妃的恩大过天!小人万不可承殿下这份情!”

他话语之中提起宋连荷,都是满腔的敬佩。

共同历经过生死,谁还会在乎彼此为谁效力的呢?孟掌柜就是单纯欣赏和敬佩宋连荷,无关她的身份。

尽管如此,周沧晏还是示意影卫给了赏。

医馆外,曹觐走下台阶,然后回过身去看玄魅。

玄魅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待他就像个无关紧要的人,“曹统领,保重。”

她转身要进去,曹觐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玄魅几乎是条件反射,挥手就是一掌劈落,曹觐则不慌不忙地侧过身避开,随即脚步移动,站在她另一侧。

“回陵安后,我会向擎王提亲。”

玄魅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曹觐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就这么说定了。”

他转身就走下台阶,拉过马儿翻身上去,随即一扯缰绳,双腿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就嗒嗒嗒离开了,留下玄魅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提亲?

这种事对她而言太过复杂,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啧啧~提亲呢!”身后角落里,传来带笑的清脆嗓音。

她连忙回身,看到坐在石墩旁的人。

宋连荷笑眯眯地望向她,“真没想到,曹统领还是个执行派。先前我还担心呢,你二人这性格,真是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谁能料想到曹统领居然这么霸气!嗯……这门亲事啊,我允了!”

生死关头,曹觐能抛下一切赶来,还不都是为了玄魅!

能找到待自己这么好的人,宋连荷也替她高兴。

玄魅整理好心情,走过去将人扶起来,“王妃不能坐在这儿,身体才刚刚恢复,还是回房歇着吧。”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颇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呵呵,我懂。”宋连荷朝她眨眨眼睛,“知道你害羞,此事我不提了便是。”

“……我没害羞。”

玄魅嘴上这么说,但眼神却出卖了她。

刚好这时,有人走过来。

“擎王妃,又见面了。”

宋连荷探过头去看,“段城主?”

来人正是段山眠和祝寮。

玄魅:“我去通报。”

她进去后,段山眠才将视线投向宋连荷:“王妃身子可还好些?”

“啊,好多了。”

宋连荷看看他,“段城主你原本……”

她又沉默了。

知道她要问什么,段山眠倒是大方,“没错,只不过,王妃的举动令在下感慨良多。想来,段某还是有几分在意这留世之名,不想做那被挂在城墙的罪人。”

“我只是凭心而动。”

他失笑:“好一句‘凭心而动’,殊不知,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