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还很暗,大概天还没亮吧?只听得见从墙上隐约传来的壁钟的声音与放在书桌角落里的手电筒那忽明忽暗的光芒,只是稍微有点儿神经质罢了。
不远处的走廊上似乎还亮着灯,从门缝里可以依稀瞧见——忧并没有多惊讶,因为自己总是时不时就忘了关灯;紧接着就在他迷糊又摇摇晃晃走出屋子想去喝杯水的时候,又隐约听见厨房里似乎传来了烧水的声音。
——“难道我连煤气灶也忘关了?”
刹那,他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不过也没有太惊讶,毕竟之前也有好几次这样的事。所以忧就这样穿过走廊,经过客厅,从水龙头接了杯水,不一会儿便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揉了揉眼睛,打算就这样趿拉着棉拖走回房间,然而再次经过厨房的瞬间,那里确实有人——她正一手拿着锅;一手握着锅铲,熟练地在煎着什么。
——“你醒了吗?不过还要稍等一会儿才能吃哦?”
说着,她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接着将接近金黄色的牛排翻了一面。“你在做什么?”
忧不由得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如你所见,煎牛排。你喜欢吃这个吧?”大人版的筱一边把切好的葱段和姜片倒进去;一边把煤气灶关小了些说。“不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忧瞪大了眼睛,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
“我说,你难不成还没睡醒吗?”
她扭过头来,咯咯咯地用手轻轻捂着嘴,笑着问,“昨天你同意我住下了,这么快就忘了?”说完,她又将视线重新投向锅里将另一面也差不多变成金黄的牛排再次翻了个面。
“是吗?”
此时此刻忧的表情既迷糊又惊愕,小声嘀咕道。
“她们呢?”
“嗯?啊......”
“她们去录音室了,说是要完成最后的检查——” 筱一边把牛排熟练地用盘子盛出来;一边口气轻快地回答,然后把围裙挂在椅背上。“可以吃了哦,去喊澪起来吧?”
只见她轻声补充说。
“知道了。话说现在几点?”
“应该刚过六点。”
话音刚落,忧就露出了些许为难的表情,“那她应该还起不来吧?”并小声告诉她。“诶?可是牛排凉了就不好吃了啊——”筱好像有点儿不甘心似的说,“现在就去叫她!”
然后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了——”
忧一边轻轻点点头;一边伸手抓了抓后颈,好像非常烦恼的样子。不过他仍旧来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紧挨着落地窗的澪的房间。“澪,差不多起来了。早餐已经做好了哦?”
“知道了——”
只见她一边答应;一边用被子蒙住头,眼睛都懒得睁开。“再过10分钟......”
忧在门外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快点哦?冷了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
她又用迷糊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是,说到底冬天离开被窝本身就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如果再遇上雨夹雪的天气就更困难了。
此时此刻的澪就处于这种状态中无法自拔。
“你叫她了吗?”
“嗯。”
回到客厅隔桌坐下的忧一边把意面用勺子搅拌着;一边回答,“待会就下来了吧?”听完后,筱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舀起少许意面蘸酱后送到嘴里。一边嚼;一边露出有些陶醉的表情。
“待会儿陪我去超市吧?”
紧接着,她将意面咽下后又提议道。
“为什么?”
顿时,忧的表情有些疑惑。这时候,澪正巧出现在了楼梯转角,“早,澪!”筱朝他轻轻挥了挥手,不过才举到一半就被她那连续不断的哈欠声给盖过了,“早,哥哥。”
“早。”
她随便似的打了个招呼,语气与声音都有些哑,好像还没睡醒似的,“算了,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受到些打击的筱表情有些丧,但是她马上就换回了笑脸,“待会儿去趟超市吧?”
“为什么?”
像是这样的对话又持续了一阵子,“因为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吧?”
霎时间被戳到痛处的忧表情有些委屈的小声说:“说什么也没有是不是过分了点儿?”筱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撑在桌上,轻轻托着下巴,“是是是,那里面只有6打啤酒和几颗快要烂掉的卷心菜而已——”
眨眼间她用像是在哄小朋友开心似的语调说。
“只是,那些可没办法被称为是食物。”
并很认真的补充说。
“如果不好好吃点儿正常的东西可不行哦?”
就这样,在拜托澪收拾后,两人来到了超市——因为不远,所以就慢慢走着去了。途中,筱理所当然地挽着忧那空出来的左胳膊,顿时惹得他一路上脸都好像要烧起来了似的。
不过,对筱来说,则非常享受,甚至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公寓对面的超市——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队。没办法,两人只能乖乖等了。大概半小时后,总算是从人缝儿当中挤了进去。
接着,各拿着一个篮子,在各个货架直接不停地穿梭着。
“全是......肉?为什么会买那么多啊?蔬菜呢?”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筱盯着忧的购物袋哭笑不得地问。“因为不喜欢吃所以没买。”有些心虚的忧一边拼命躲着她那锐利又困惑的视线;一边小声说。
“这样不行吧?”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说。
“就算是不喜欢,营养也得保持均衡——”说着,就从自己的袋子里拿了几颗新鲜的卷心菜和莴苣给放进去,“挑食可不行!”紧接着又举起一根食指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补充说。
然后,两人便去柜台前结算。接着离开了超市,又往前走了大概15分钟,正巧看见一个公园,“去坐坐呗?”筱心血来潮似的提议说。“好啊——”
一路上周围都落满了枯黄的叶片,游乐设施也差不多都锈蚀得很严重了,它们面前播放着的长椅甚至弹簧都从坐垫下面蹦了出来,不管怎么看都没法再坐了。
不过秋千和跷跷板还好——
虽然也积了很多灰尘,忧在秋千上坐了下来,筱好像非常中意跷跷板似的——只见她用手把上面的灰尘拍掉,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这也可以算是约会吧?”
“约会?”
“嗯嗯——”
她好像笑得很开心,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拍着,看上去还带着些许节奏,表情有些陶醉,似乎相当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间。这与忧那仿佛时时刻刻都紧绷、放不开的表情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请别捉弄我啊——!”
短促的沉默后,他像是闹别扭又仿佛很认真地说,“我倒是觉得你紧张过头了。我又不会吃了你......”筱她把手轻轻放在嘴边说。好像略显不满,然而又不像是在生气似的。
那模棱两可的笑脸,让忧相当困扰,同时心里的疑问也多了起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筱左手指上戴着的某个东西。
“那是......?”
不过虽然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敢问——
好像只要在这个筱面前,忧就会想些有的没的,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老实说,现在想问的;想知道的又很多,但是相对的,好像又隐约觉得一旦知道了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的关系就会有某种不可挽回的变化。
所以,为了让那种变化来得再稍微晚些。所以,我决定闭口不提。
“我渴了——”
“我去买点儿喝的,要什么口味的?”
“选你喜欢的就好了。”
筱轻轻地笑了笑说。
忧点点头,掉头走向了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在它面前停下。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一元硬币,理所当然地把它扔了进去。等了一会儿就把两瓶可口可乐拿了出来。然后往回走......
“可口可乐吗?”
筱接过忧递过来的可口可乐,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你喜欢喝这个?”她一边问;一边重新把可乐还了回去,“嗯?”然后一脸笑眯眯地仰起头端详着忧的脸。
“不喜欢吗?”
忧的视线轮流在她的脸和自己手里的可口可乐之间轮流打转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些惊讶,“所以说,帮我拧开——”她深吸一口气,用有些俏皮的语调说。
“啊?”
霎时间,忧露出了些许慌乱的表情,“呃?”
不由得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所以说,帮我拧开嘛?”顿时,筱口气轻快地也重复了一遍,装作没听见他说的。“唉。”忧轻轻叹了口气,照做了。
然后重新把饮料递给她。
“谢谢。”
一边笑;一边说的筱,轻轻晃着双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满脸都是陶醉与傻笑混合在一起的表情。“话说,忧,你今天要打工吧?已经要迟到了没关系吗?”
“啊?!”
筱举起手打算和他道个别,结果才举到一半他就跑得影都没了......
“噗!真是的......”
发觉后的他忙不迭地将刚才喝剩一半的饮料瞬间全部倒进了胃里,没想到途中刹那就传来了阵阵麻痹感——不用说,那是因为饮料迅速冷却的缘故。果然不该在这种天气还去喝冷饮这种东西。
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从胃部隐约传来的阵阵抽痛了。结果就算是这样,等他赶到店里的瞬间,理莎的眼神相当可怕,就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个深坑来似的。
“前辈,我们早就约好了吧?”
“对不起!”
“哼!”
忧靠着门,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身子喘得很厉害,满头大汗。他不由得解开了原本紧紧裹在身上的浅灰色双排扣大衣。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过来。
“没事吧?”
理莎明明刚才还在生气,此时此刻已经满脸都是担心得不得了的表情了,“要不然先去休息一下吧?”话音刚落的瞬间就不由分说似的牵住了他的手往休息室走去。
“我说——”
直到被她按到椅子上,忧那惊愕的表情也没有褪去多少,“事情我都听筱姐姐说了——”然后,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抱着胳膊接着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真的吗?”
“......嗯。”
忧垂下视线,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用像是放弃挣扎那样,有些虚弱的声音说。并轻轻点了点头......
“是吗?”
两人看着对方的脸,沉默了好久。这样的沉默,就像巨大的积雨云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不过,两人之间出现这样让人心烦又郁闷得不得了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好了好了,今天的活儿我会尽量多做些的,别再摆出一副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表情了——”说完,理莎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悄悄坐了下来,并用自己的手轻轻捂住了他那仍旧冷得连感觉都快丧失殆尽的手。
而这时,身边不远处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最近地震频发的零星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