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过一会儿,身后就又传来了轻快、毫不客气,可又有点犹豫的脚步声——“难道是澪又折回来了吗?但是如果这样说来的话也不像啊?”然而就算忧不想承认,可毫无疑问,他是记得这个脚步声的......
“怎么了?澪?忘东西了?”
这么说着的忧苦笑着刚想要转过头去的瞬间,却没想到眼睛被轻轻地,悄悄地遮住了,“猜猜我是谁?”随即在耳畔响起的那个声音,十分的让人怀念。可是,不知为什么又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许悲伤。
“果然,你来了啊?”
虽然此时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忧还是如释重负般的露出了微笑,“咦,你难道在等我吗?”这次,从背后传来的嗓音不由得有些惊讶、雀跃,就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
“不,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那个表情,那是仿佛“任性的要求”被满足时才会露出的表情。“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少年你的运气还真好。”说完她便紧跟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差不多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行!”
霎时间,她带着恶作剧般的语调,不由得把脸凑得近了些,“可是,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啊?”忧顿时有点儿生气的说,“那也不行。”
“为什么啊?”
忧不假思索似的反问回去,不禁有些困惑不解。“因为这样比较有趣啊——”
不知不觉,背后的声音又像是爬坡似的,悄悄提高了些。“可我只觉得自己在被你单方面捉弄啊?这到底,哪里有趣了?”眨眼间,他才刚说完,没想到接踵而至的回答却有些蛮不讲理,“嘴上这么说,其实你也在多多少少期待着这种事吧?”
顿时,忧陷入了沉默,就像是突然卡壳的收音机似的,“不是。”
过了好一会儿,才心虚似的否认。
“不是吗?明明高兴得不行?”说完,背后又响起了如风铃般的笑声。而且毫不客气,甚至连稍稍克制些的想法都没有。然而她的确没有说错,现在的我确实开心得有些飘飘然,“话说,刚才你妹妹好像带着很生气的表情回去喽?”
“是吗?”
这个瞬间,她终于放开了忧的眼睛。霎那间从海面扑来的零星光线有些刺眼,忧不禁抬起手遮了一会儿。等到慢慢适应了才缓缓睁开眼睛,紧接着当他回过头的刹那,突然察觉到她的笑脸近在眼前......!
“怎么了?”
一边是自己渐渐发烫的脸颊;一边是那犹如昙花一现般的笑容,顿时,忧的表情僵住了.......呆若木鸡的他,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应。“没什么,她本来就有些小脾气——”
最后,只得慌慌张张地挪开视线。
“是吗?”
“是啊。”
话音刚落的瞬间,两人又一次不由得都笑了出来。“话说,今天没有星星呢?”紧接着,只见这么说着的她,不禁抬起头,久久注视着那片此时此刻被深不见底似的黑暗包裹着,原本,应该挂着漫天星的夜空。
“是啊,黑漆漆的呢。”
忧不由得附和着,表情却慢慢放松了下来。和她一块儿仰头端详着。仿佛像是拼命要从这片黑暗中找出什么不同的存在似的,“筱——这样叫你可以吗?”
过了一会儿,在经过了说长不长,可说短又有些让人觉得难熬的沉默后,忧总算是开口了。
“可以哦?怎么了?”
转眼间只见她从一片仿佛仅剩下虚无的黑暗中,缓缓拉回视线,语调平静地回问。“此时此刻我见到的你,和我五年前见到的你,是同一个人吗?”
他说完的刹那,才意识到掌心似乎冒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冷汗。
——“我这,难道说是在紧张吗?”
顿时,忧不禁自嘲地想着,“事到如今才害怕听到回答什么的,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紧接着为了最大限度地掩盖内心深处的动摇,他迫不及待似的将目光重新投向看起来没有边际与尽头的大海。
曾经关于“海”的描述只能通过课本、报纸、杂志,之类的了解,所以哪怕它们描述得再怎么详尽,再怎么栩栩如生,对自己来说也都是毫无实感的存在。
“我希望大家将来不要满足于现在课本上所记述的内容,能亲眼去看一看——”当时,课堂上,老师的确是这么说的。尽管事到如今我已经忘了她当时为什么要这么说的原因了。不过,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你说呢?”
说着,筱稍稍提起裙摆,然后就这样坐在了沙滩上,“不妨猜猜看也可以喔?”她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裙子会被时不时涌上来的浪头波及似的。“我怎么猜得到啊——”
这时候的忧好像很受打击似的小声埋怨,“而且说到底,我连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来见我都不是很清楚......”说完,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了有些纠结又失落的表情。
“这是秘密——”
然后,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一会儿,两人又不由得对视了片刻,“也就是说,不肯告诉我?”顿时,只见他像是闹别扭似的别开脸,好像真的有些生气的样子。
筱则伸出左手食指打量着,一边笑;一边说,“女孩子也是有一两个不能说的秘密的,这方面还请不要刨根问底。”说罢,又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叹息,就像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一样。“明白了,那我就不问了——”
“嗯,这才是好孩子!”
顿时,她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明朗了些。然而,声音里的那份“挑衅”依旧残留着——
“话说,好像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一副愁眉苦脸似的表情呢?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她忽然像是闲聊似的转头看着忧的眼睛问道,“可以的话,我倒是还愿意听你说说喔?”
可即便如此,那声音听起来依旧清脆,同时又充满空气感,不禁让人欲罢不能,“没什么,只是我刚刚被兼职的地方赶出来了——”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压抑了起来。表情也有些僵硬......
“那是指,工作上的事儿吗?”
现在的她正用左手,在地上画着什么。只不过那怎么看都只能让人联想到凌乱的涂鸦而已。
然后,“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后再去试试就好了嘛!还是说,你已经被打败了?”
顿时,这样的反问把正勿自沉浸在丧失感里的忧吓了一跳,“哪有那么简单啊——”随即又不由得露出了不禁想要让人去安慰的苦笑,“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为什么能那么乐观啊?”
在短暂的沉默后,看似重新振作起来的他一边自嘲;一边问。
“谁知道呢?”
然而,却被她蒙混过去了——用有点儿恶作剧似的坏笑,“这就是所谓的经验谈啊。”
“什么啊?”
霎时间,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的脸,都不由得憋不住似的笑了起来......
然后,“对不起——”
现在在这里的筱突然那么说了,“为什么突然要道歉啊?”顿时,忧一头雾水似的问道。只见他轻轻歪过头,困惑不已地寻求着解释,“我必须得走了——”
紧接着,随着越过她肩头的,那象征着黎明似的微光悄悄地掉在地上的刹那,刚才还站在身边,用手轻按着已经被海风吹得有些乱了的头发的她,就那样像是“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消失了。
“等等,我还有话——!?”
只是消失的瞬间,她应该的确说了什么,只不过那番话在忧理解前,也悄无声息地消弭在渐渐泛白的夜空中了。
很快,一阵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空虚感占领了他的内心。就仿佛心房的某一处被毫不留情地抠掉一块似的——
“为什么呢?这个感觉,总觉得在哪里......?”
顿时,忧的表情看似有些悲伤,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紧接着,也只能默默地垂下视线将轮椅掉头......
同时,奏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尝试着轻轻转动的瞬间,就隐约听见玄关附近的电话正锲而不舍似的在响个不停,“是是......这就来了。”这么想着的她打开门,跨入玄关。
将脚上的乐福鞋轻轻脱下,放到左手边的鞋架上......然后便转身来到了走廊边,响个不停的电话旁,拿起听筒——
“哪位?”
“是我,奏......”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老师?”
刹那间语调虽说略有迟疑,然而声音还算得上平静,“有事吗?”
结果,电话那一头猝不及防地用一阵饱嗝代替了回答,“忧怎么样,复健还顺利吗?”而且这时候,彤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含糊,就好像刚睡醒似的。“老师,这种问题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打给我?”
“我不敢嘛——”
“啊?”
顿时,奏满脸疑问地傻眼了,“为什么不敢啊?”
不料,才刚问完,对面又是接连好几个饱嗝......“因为,他以前说过讨厌我醉醺醺的样子。”
“可我也讨厌啊——!”
霎时间,奏不假思索似的脱口而出,语调满是嫌弃。“总之,那家伙现在很好。什么也用不着担心!就这样——”说完,只见她眨眼间就把听筒放回了原处。
可不料,没过一会儿它又响了起来!
而这个瞬间,奏也不由得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哇啊......?!我,我明明是想了好久才给你打电话的——”这时,在另一端握着听筒的筱显然被吓了一跳,霎时间连声音都带了似有若无的哭腔。
“筱?抱歉,我还以为是——”
眨眼间,奏也不好意思似的道歉了,“所以呢?有什么事?”于是,她深呼吸了一会儿,紧接着马上用一如既往般的冷静语调问道。不过就算是筱不接着说下去,自己也能猜到一点点儿。
“我刚刚和理事长谈了忧的事,结果被他二话不说赶出来了......”
奏听完,不由得便笑了出来,“所以我那时候就说了吧?即使你据理力争,在这件事上,也不可能再有让理事长让步的可能了。”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
“你是怎么说的?”
紧接着,筱就把经过一五一十似的讲了一遍......
“理事长,你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原来,在这之前回到工作室的她,连门都没有敲,眨眼间就一头闯进了位于二楼的椭圆形办公室,硬是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会议。然而理事长还是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的他绕过长方形的办公桌,经过筱身边,重新把门关上。
办公室的窗帘半遮半掩,所以稍微有些暗......
“你指什么?”
然后,两人面对面的隔着黑色棕木茶几,坐进了沙发里。——“你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赶出去啊?!”顿时,筱的表情非常阴森,简直就像是将“我现在非常生气”这样的感想明明白白地刻在了上面似的。
“为什么我不能那么做呢?”
紧接着,理事长理所当然地将身体前倾,拿起了茶几上放在自己面前的红色马克杯。然后理所当然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又把它放回原处。
“这么做,不就等同于把他当成了工具随意使唤吗?总之,这种做法我无法接受!”
眨眼间,筱越说越激动,甚至连表情都仿佛变得七零八落了!“那我问你,如果你在我的立场,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这......”
顿时,刚才还振振有词,气势很足的她眨眼间就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似的语塞了——“没有吧?”理事长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和他感情很好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必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才行。”
“对我来说,你们......或者说Untime的存续才是当务之急。”
话音刚落的瞬间,筱为了抢回主动,语调不禁也提高了些——“可是,我回头很难和他解释!而且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再去找别的工作啊!”
只见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肩膀不由得有些颤抖。
“只要如实告诉他就好了。而且他也并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吧?”见状,理事长不禁用安抚似的语调笑着说,“反倒是你,只要是碰上和他有关的事就变得完全无法冷静了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那是因为——”
然而就在筱想继续说下去的瞬间,理事长却摇了摇头,“我不想听你的理由。”
话音刚落的刹那,他的表情转眼间严肃了许多,“你在这件事上希望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当然明白。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实在太过于感情用事。而且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也是复健吧?”
这时候,筱不由得也在心里认同了理事长刚才的说法。所以,她的表情此时此刻看起来有点儿不知所措——很纠结;很难受,说不定还有些痛苦。然而她却没办法把它们都好好地表现出来......
只能垂下视线,低着头......咬牙盯着自己的膝盖。
——“如果没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霎那间,她不得不那么想,“要是没发生那件事的话,他就不会受伤了——”
奏一直耐心的听她说完,才若有所思似的开口道:“我觉得,在这件事上......理事长的判断没错。”
“我知道,可是——”
眨眼间,她的话就被奏抢先打断了,“总之,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吧?这件事先搁着好吗......?”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奏停顿了一会儿后,又马上补充说。
“既然连你都那么说的话,那好吧......”
而让她感到惊讶的反而是筱这次放弃得特别干脆,“那我挂喽?”
“嗯。”
这时候,筱也慢慢地随着耳边传来的忙音,把听筒挂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