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仿佛无休止的拍打着屋檐,那淅淅沥沥的涟漪化作经久不息的杂音,不知不觉为这万籁俱寂似的夜幕平添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冲动,墙上的壁钟,也不知不觉悄悄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尽管窗外仍旧好像是伸手不见五指似的黑暗,然而却已经能隐约听见远处那此起彼伏似的鸣笛声了。即便它们此时此刻被眼前这过于茂盛的树林遮挡得几乎不留丝毫痕迹。
床头的台灯不知不觉就亮了整晚。
可明明还不到起床时间,忧却自始至终怎么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的他,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思绪就恍若一团乱麻似的,好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想什么。
“哥哥?你睡不着吗?”
这时候,澪的声音从门缝儿里溜了进来。
她应该刚洗完澡吧?——头上还裹着浴巾,身上也只穿着稍显宽大的衬衫......
“怎么了?这么早起来?”
“因为今天轮到我做早餐嘛!所以想着就早点儿起来准备了。刚才经过你房间时,看见屋里还亮着灯,所以有点儿不放心——”
“谢谢,澪。不过竟然要轮到你来担心,看来我也真是没出息呢......”
忧的语调还是那么若无其事,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然而那拙劣得不由得让人捧腹的演技,又怎么能瞒得过她呢?毕竟是一起生活了数也数不清日子的妹妹啊。
“看你说的,听着就好像被我关心还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澪便走到了忧眼前。棉拖那“啪嗒啪嗒”的声音也在这个瞬间戛然而止......
“发生了什么?”
说着随即便伸手握住了那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的手——
顿时,那透过掌心缓缓传来的阵阵冰冷不由得让人有些心疼。
“至少也开个空调啊,傻哥哥......”
话音刚落的刹那,澪便转身将空调打开了。顿时,屋子里才渐渐温暖起来。
“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就跟我说说呗?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歹也能帮你出出主意嘛——”
“那,就再维持这样一会儿吧?”
紧接着,忧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任由澪缓缓搂住了那直到现在都有些瑟瑟发抖的身体。贪婪且得寸进尺地不断索求着她的温暖......为什么?是因为冷吗?不,恐怕不仅如此。
“说真的,已经好久没做过类似的事儿了吧?”
“嗯。”
“不过那个时候,和现在正好相反呢!”
忧不由得被妹妹这话逗乐了,的确是这样没错。仿佛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有点儿走投无路的自己会寻求妹妹这仅有片刻的安慰。
“你知道筱学姐吧?”
“那当然知道啊,她是你的邻桌吧?怎么了?”
“昨天被她问了‘有没有喜欢的人’这样的话,然后似乎惹她生气了——”
其实直到刚才忧都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澪,可就在刚才......却顺其自然似的就脱口而出了。紧接着,澪也一言不发似的默默听完整件事的经过,之后当他问“该怎么办”的刹那,却因为实在忍不住而笑出了声......
“她那八成是在嫉妒吧?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哥哥?”
“就是因为我看出来了,所以才在烦恼啊!”
面对妹妹那几乎戳着鼻尖的调侃,忧想都没想就反驳了过去。
“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嫉妒啊......?”
“就是因为那些信啊!所以她才会要求你拒绝那些过于直接的的示好嘛!”
话音刚落的刹那,只见澪咯咯直笑个不停。
“你留着它们才是最大的失礼——”
这时,忧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妹妹的回答与“竹筴鱼”的回答会那么相似。
所以直到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写回信。
然而这时候顿时又觉得会花时间在这种事上的自己真的很蠢。没错,关于类似的问题,忧事实上早就有答案了——只不过他事到如今都没有将这个答案告诉过任何人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你的回答没有问题,让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问你这种问题?”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说罢,两人都不约而同似的露出了似是而非般的苦笑。
而且,澪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那家伙为什么要用那么“恶趣味”的方法来试探。这不就等同于在宣告“我喜欢你”吗?但是......让她更不明白的是,那个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人,迷上哥哥的理由。
可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要为这仿佛打了死结似的问题找个合适的理由时,忧搁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却忽然发出了让人颇感意外的声响。而且还是来电铃声——
“到底是谁?”
正当忧这么想着而按下接听键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毫不客气似的闯入了耳畔——
“现在立刻到我家来!”
毫无疑问......这是奏的声音,而且那口吻依旧强硬又冷淡得让他不由得感到无可奈何。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2:30分。怎么了?”
即便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歇斯底里,不过奏这边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似的。然而事实上她也知道在这个时间把忧硬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喊起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但是鉴于明天就是正式演出的日子了......
所以她不想再浪费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
即使没有工作室半个小时之前的联络也是一样的——
“合奏练习?还要带上忧一起?理事长......你是认真的吗?那家伙虽说上次Live表现确实不错,然而他说到底并不是乐队成员啊?”
然而,即使奏这么一本正经似的反对了,可终究还是被否决了。
因为在理事长看来,对于拥有“绝对音感”的忧,如果不好好利用一番的话,那才是莫大的浪费......
“就算是这样,可他不是你赚钱的工具啊——”
眨眼间,筱一把抢过电话吼道。
可即使,她和奏一样的看法,而且也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可好像,理事长这次的态度非常坚决。奏虽然能理解,但是要让她说服自己接受,可能没那么容易吧?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试着联络他看看喽——”
说着,奏便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然而筱却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我说啊,昨天在电话里我确实说过让你主动一点儿,但是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让你用那样的方式去试探他啊......”
话音刚落的同时,她只好自己拨通了忧的电话。
“刚才,工作室有意让我们用最后的24小时进行合奏练习。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啊?为什么?”
“八成是因为你上次情人节Live的表现让理事长掉钱眼儿里了吧?”
“......”
即使刚才理事长用蒙混过关似的说法遮掩过去了,然而对于奏来说,只要冷静想想的话......轻而易举便能猜到那个原因。
“所以他刚才自作主张将你也编入了乐队。以临时成员的头衔......”
“顺带一提,现在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总之快点儿,我不想因为你而让明天的Live泡汤。”
说完,奏便将手机放回了裤袋里。又再次拿起了搁在乐器室窗边的贝斯......
即使此时此刻的乐器室只有自己与筱两个人。
“停!从头再来一遍吧?”
而就算是在这仿佛像是间歇似的,仅仅只有两个人的合奏中,筱也因为鬼使神差般的心不在焉而眨眼间犯了好多次错误。次数甚至多到连她自己都不禁陷入“自我厌恶”似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没错,即使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是为什么。
“这儿应该再投入些感情吧?”
筱现在确实在全神贯注似的尝试着把歌好好的唱出来,然而每每到了半途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根本不是在“唱”,而只是将歌词“念”了出来罢了。
硬要说的话,这种感觉就仿佛像是“突然忘记该怎么去唱歌”似的。
更要命的是,因为自己的异常,也顺理成章似的让奏原本弹得好好的贝斯也不得不无数次在中途“戛然而止”似的停下来。因为她必须得配合自己的节奏。
“再来一次!”
“嗯......抱歉,奏......”
然而筱一次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失误,加上不断地跑调儿也渐渐让奏失去了继续奉陪的耐心——
“先休息15分钟吧?”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对这样的筱横加指责。即使此时此刻的奏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这么做。然而她选择的依旧是将怒火牢牢地囚禁在内心深处——
紧接着丢下这句话的她离开了乐器室。
不得不说,这就是奏温柔的地方,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筱比起被抛下,倒宁愿被她教训一顿还比较舒服。可是如果奏真的做得到那么自以为是,那也就不是她了。
而这也是她最残忍的地方。
“绝不会丢下朋友不管不顾,可同时她也不会干涉太多。”
过了一会儿,樱与胧也来了。当她们跨进玄关的刹那,窗外正巧能看见那仿佛犹如下弦月似的地平线......可她们俩似乎与那耀眼夺目的破晓故意唱反调似的......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奏姐?筱姐?我们来了——”
甚至就连打招呼都差点儿咬到舌头。
不过话虽如此,可直奔乐器室的她们却依旧没有被那仿佛看似好几次想要卷土重来的睡意击垮。
“对不起。”
然而才刚跨进乐器室,两人便感受到了“异样”的氛围。而且这样的感觉也很难用话语简单的描述,并形容出来。那简直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似的。
更糟的是,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在忧来了之后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刹那间,原本可以顺利进行的合奏......也因为筱那莫名其妙似的掉链子而陷入了同样莫名其妙的停滞之中。那就好像是深陷泥潭一样!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往前前进哪怕一星半点儿......
而这个症结毫无疑问就在忧身上。
可是即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可也依旧无法解决。
顿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的奏不得不当机立断将此时此刻几乎等同于“垃圾”的筱赶出了乐器室!
“这么做真的好吗?”
胧不知不觉似的脱口而出——
刹那间,所有人都抱有这样的疑问。
“现在我只能那么做啊......”
说着,奏也叹了口气。同时她的无可奈何都仿佛写在了脸上似的。
然而随着配合渐入佳境,无论是樱、胧,还是此时负责钢琴的忧,都不得不认同了奏的做法——毫无疑问,她是对的。可是就算他们之间配合得多么天衣无缝,最重要的问题却依旧没有解决。
它仅仅只是被奏晾在了一边而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这样的做法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也就是说,必须在正式Live前,想办法帮筱解开心结......而解决问题的钥匙,此时此刻就握在忧的手里——
只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听说,你最近好像收到了很多情书是吗?”
“?!你怎么也知道这件事了?”
奏话音刚落,忧便满脸吃惊似的转过身来问道。
“我当然有我打听的方法啊——所以呢?你最后是怎么处理那些东西的?”
刹那间,她好像故意提高了声音似的......
不过即便如此,那一如既往的冷淡口吻依旧没有丝毫转变......就好像时时刻刻在强调“我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似的。而事实上奏也真的不在意。
她之所以会问得那么一本正经,还刻意在中途提高了声音,全都是为了让此时此刻正趴在门外......竭尽全力在偷听的筱能听见。仅此而已。
更别说,她那过于直白的意图,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
“好好的回复了啊。姑且,是这样没错。”
忧话音刚落的刹那,顿时那隐隐约约的哭腔,即使隔着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筱此时此刻毫无疑问的又被狠狠地击坠了......忧这番理所当然的回答,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当头棒喝一般。
瞬间,便掐灭了她最后的那犹如风中残烛似的一点儿希望。
“那是指接受了,还是拒绝了?”
可是,奏的话却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既然那家伙怎么都开不了口,那也只能由我来了吧?”
基于这样的理由,以及那看起来容易忽略不计的内疚与罪恶感,她才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
可是这时候,乐器室的门却鬼使神差似的被推开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不由得向那里聚集的刹那,他们看到的,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头冷汗倒在走廊地板上......不省人事的筱!
“等!筱?!”
奏慌忙扔下贝斯,眨眼间任由它滚落在地板上,第一时间赶到了眉头紧皱、呼吸混乱,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的筱身边!并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越是着急,筱的症状就似乎更严重!
“筱姐!筱前辈!!筱!!!”
此时此刻,似乎谁也没有料到,看似普通的合奏练习......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这样的局面。
“总之,先把她搬去我的卧室吧!”
紧接着,四人拼命按捺着不知所措的心情......在奏的指导下,将仍旧昏迷不醒的筱搬到了奏的卧室里。然而接下来要做什么,即使是奏也不敢妄下定论。
“忧。”
“能麻烦你烧些热水吗?顺便把体温计给拿过来。”
“我知道了!”
可即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奏也凭着直觉做出了判断——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如果现在连自己也变得无法冷静的话,现状肯定会在瞬间失控的!
所以,即便此时此刻再怎么焦急;再怎么害怕,她也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