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先是双手交叠对着高伯懿客客气气地俯身下拜,而后说道,“高将军,我祖父是因为在朝堂上为了你据理力争才惹怒了圣上,被判全家流放的!”
“霖儿!”
刘大老爷听到小儿子这话,当即变了脸色喝他。
刘晋霖转头看了眼动怒的父亲,决然地转过头来,继续对着高伯懿说道,“高将军,我祖父说了,他是当朝御史,既然明知道你的案子不清不楚,内有蹊跷,就不能置之不理。”
“也因此,他才在朝堂上为你据理力争、仗义执言,就算后面惹得圣上不快落得这番下场,也得认下。”
“我们家都明白我祖父的心,我们不曾怪过他,也不曾怪过你。照理说,我祖父所为,是为了他为官的初心,并非全然为了你。”
“照理,这些话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但是,高将军,请你谅解,我想我祖父活着,所以只能拿这个事情做恩情,求你让你夫人救救我祖父吧!”
少年原本说的还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越到后面却越难掩哽咽,眼眶都红了,等说完后,直接以头磕地,呜咽出声。
这一番话说完,不单单是原本极其不赞同的刘大老爷,所有刘家人都沉默了。
他们希冀恳求的目光或落在高伯懿的身上,或落在步瑶的身上。
对于刘晋霖所说的事情,高伯懿并不感到意外。
顾忠兄弟在发现流放队伍中的刘家人后,就立刻跟他说了刘家被流放的原因。
说起来,高伯懿和刘御史虽然同朝为官,但真无私交。
顶多也就是上下朝的时候遇见了,彼此互相点个头罢了。
然而,刘御史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都是表里如一的耿介。
这是满朝皆知的人,对于他会为自己仗义执言,高伯懿毫不意外。
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如一汪看得到底的清泉,哪怕高伯懿与刘御史并无私交,他也知道,刘御史那番直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心目中的为官准则,以及是非公正罢了。
恰恰是这份知道,让高伯懿在明知道刘家被流放与自己有关后,并未主动与刘家交好或者接触。
看着面前磕头跪着的少年,高伯懿静默了片刻,才转头看向了步瑶。
都不用等他开口,步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抬起手,阻止了他要开口的话。
“行了,我给看看吧。”
步瑶说完,并没有马上去给刘老太爷查看,而是转头看向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愣子兄弟。
准确地说,是去看大愣子。
大愣子愣了。
必须得说,尽管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拦着步瑶给人看病,可她这一眼看过来,那背后所给予他的尊重,还是让他很受用。
他点了点头,“若你愿意,不妨给看看吧。”
听得他发话同意,刘家人连忙道谢。
步瑶也道了声谢,这才走向刘老太爷。
老人家头发花白,面容苍老,本就是个极清瘦的人,那方方正正的枷板戴在他的波经上,原本并不大,却好像能将他整个人给压垮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