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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卫生间大镜子前。

洗手台上摆了一排箱子,箱子里装满奇奇怪怪的东西,胡须、睫毛、眼皮、头发、肉色头套、肉鼻子、痣、美瞳……

单独一种只是化妆用具,但几箱塞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就有些诡异了,仿佛解剖学萌芽时期盗墓医生收集的尸体碎片。

宋河站在镜子前,笨拙地摆弄自己的脸,从箱子里翻找各种鼻子。

“咚咚!”宿舍门敲响。

“请进!”宋河道。

门滴地一响,穿睡衣的相晓桐进来,走到卫生间打量那些箱子,面露惊色,“这么齐全?办五官展览啊?你从哪搞来的?”

“老师我化妆一窍不通,你这几天帮帮我。”宋河额头冒汗,“易容得有效,必须和我本人差距极大,同时又不能穿帮。”

“峰会我不去了。”

“啊?”宋河吃惊。

“公司有事。”

“哦。”宋河脸色难看,他还指望峰会期间让老师帮忙补妆呢。

”未来几天我没法帮你化妆,只能靠你自己。复杂的妆你一时半会学不会,我教你点简单的,改改肤色和黑眼圈。你先确定造型。”相晓桐说着,从箱子里挑出一片胡子,放在他嘴唇上。

“这胡子太丑了。”宋河拒绝,“像鬼子,一戴上就成大佐了!”

相晓桐又翻了翻胡子箱,挑出另一副胡子放在他嘴唇上比划。

“这不是洗头佬的胡子吗?”宋河吐槽,“学名叫卫生胡,一战的欧洲人得戴防毒面具,留这种胡子能让面具贴合同时有透气性,但一样丑。”

相晓桐又拿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大络腮胡,放在宋河脸上比划,胡子都快把脸盖住了,效果堪比圣诞老人。

“老师我是要去当空气人的,这大胡子一亮相,回头率直接爆表了!”宋河吐槽。

相晓桐忍俊不禁,“你就不适合留胡子,现在男人哪有多少留胡子的?”

“也是有的,胡子这玩意儿易容性很强,得戴一个。”

师徒俩不断从箱子里掏出胡子,前前后后尝试了几十种胡子造型,小丑型魔术师型仙人型爱因斯坦型,最终敲定了一种上下都有的微卷胡子,同时搭配一丁点漆黑络腮胡,贴在脸上粗犷凌乱,有股浓郁的糙汉气质!

接着是眉毛,本着和浓密胡子搭配的原则,直接加了一层厚眉,像蘸满黑墨的毛笔狠狠一砸!

假眼皮和假睫毛也戴上,眼睛看上去肿胀了许多。

假发套是一定要戴的,宋河的头发短而利落,戴上略长的乱糟糟假发,倒是挺符合数学家不修边幅的刻板印象,糙汉气质更进一分。

毛发粗犷了,脸色也不能白净,相晓桐上手帮他化妆,一层浅妆覆盖上去,肤色迅速变得暗黄油腻。

美瞳也要戴,把眼睛颜色微调,嘴唇的颜色也用唇膏调暗一分,最后再加一副大黑框眼镜,整个脸部可谓地毯式修改!

“丑!”相晓桐皱眉。

“像我吗?”宋河对着镜子摇头晃脑,惊叹道,“乖乖,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只有非常熟悉你的人,趴在脸上看,可能会有似曾相识的错觉。”相晓桐点头肯定,“脸换了,其他还换吗?”

“当然换,从头到脚都得改!”宋河道。

上衣变成起球的棕绿色毛衣,毛衣肩膀处加了垫片,使得整个肩更高更宽。

裤子是磨掉色的工装裤,肥肥大大。

运动鞋里加了内增高,脚后跟卡上一粒小塑料球,这样走起路来会时时刻刻咯脚,从而使整个人步态站姿改变。

这种改变会非常自然,因为纯粹是生理反射,不用刻意调整姿态,冷战时期的间谍都是这套操作。

肚子上贴了一层假肉,稍稍鼓起一层肚腩,年龄感马上就有了。

宋河还准备了变声器,需要卡在咽喉处,但试了一下实在难受,他决定退而求其次,兜里时时刻刻备一卷薄荷糖,说话之前把糖垫在舌头底下,制造点大舌头效果足矣。

“走两步我看看。”相晓桐像化妆师般抱着手臂。

宋河在屋里转了两圈。

“行,我要没亲眼目睹你易容全过程,真认不出来你是宋河!糙到爆了!”相晓桐赞许道,“去吧,玩的开心!”

“什么宋河?这位美女你认错人了,我是唐江!”宋河瓮声瓮气道。

……

机场。

候机大厅。

谢科夫和娄景辉坐在一起,对面是四个青涩的准大学生,赵依依、张芷蕾和宁默、丁阳泽。

他们在等同一架飞机,直飞八松参加国际数学峰会!

谢科夫和娄景辉倒很淡定,正在联机打吃鸡游戏,手指不停地敲屏幕开枪。

对面四个准大学生就不一样了,紧张而激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幻想传说中的学术会议。

毛衣工装裤的胡子糙汉走来,一屁股坐在谢科夫旁边。

几个人都抬头看了一眼糙汉,脸色毫无变化,继续该打游戏打游戏,该聊天的聊天。

糙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欣喜,故意伸长脖子,看旁边谢科夫和娄景辉打游戏。

谢科夫和娄景辉余光瞥到糙汉的注视,忍不住齐刷刷扭头,皱眉和糙汉对视。

“有事吗?”谢科夫问。

“没。”糙汉摇摇头。

谢科夫和娄景辉继续低头打游戏,手指点的飞快。

糙汉又把目光移向前方,直勾勾地打量四位准大学生。

四人都穿了定制正装,长相颜值也都不低,坐在一起甚至有时尚海报的质感,像影视剧里的学术精英,如果不是长得太年轻,妥妥的资深学者!

赵依依最先察觉到奇怪的目光,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糙汉,脸色闪过一丝不悦,低头嘀咕了一声,旁边三个同学也都警惕狐疑地抬头看糙汉。

糙汉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和几人对视,面露微笑。

短暂的僵持,四个学生困惑地收回目光,决定不搭理对面奇奇怪怪的糙汉,继续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宋河努力憋笑,成功!这波易容太成功了,竟然都没认出来!

候机楼广播响起,报出航班号,提醒乘客准备检票。

“快登机了,咋还不来啊?”谢科夫着急地抬头四望。

“不应该啊?老大从来不睡懒觉的。”娄景辉也困惑地到处看。

对面四个学生也急了,东张西望,用目光搜索候机大厅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到熟悉的面孔。

找了半天没找到,大家一起低头发消息。

宋河稳坐不动,他手机静音了,只是在兜里震个不停。

终于,广播再响,该登机了!

“靠,关键时刻掉链子!”宁默吐槽,“咱们要留下来等吗?”

“不等!”娄景辉起身,决断道,“他可能有事耽搁了,回头他可以蹭院长的私人飞机赶过去,咱们先登机,到八松再联系他。”

几人拽起行李箱,前去检票登机。

宋河默默跟在最后面,检票排队时前面几人还不停地回头望,但瞎子一般对近在咫尺的糙汉视而不见,景象相当滑稽。

终于,上飞机。

飞机不大,全是经济舱,宋河的座位靠过道,左边是谢科夫和娄景辉,隔着过道的右边就是赵依依和张芷蕾宁默,丁阳泽落单在后一排。

上飞机后,宋河悠悠掏出手机,看未读消息。

赵依依:“快来啊宋河,这里有变态,见到活的变态了!”

赵依依:“快登机了!你在哪?”

宋河抿紧嘴唇敲字回复,“什么变态?”

旁边的赵依依正无精打采刷抖音,看到消息瞬间坐直了,急吼吼地打字回复。

赵依依:“你没赶上飞机!你搞什么呀!”

赵依依:“变态是一个猥琐大叔,在候机大厅的时候坐我们对面,很猥琐地来来回回打量我们,我们一起瞪他,他竟然还不避!真开了眼了,这年头什么鸟人都有!”

宋河:“啊?很猥琐吗?是不是你的错觉?说不定只是友善的目光呢?”

赵依依:“没有,就是又丑又猥琐的变态,呕,可恶心了。”

宋河退出聊天框,又看谢科夫的消息。

谢科夫:“晚点了!你还在睡觉吗?飞机快飞了!”

谢科夫:“我们在这候机,邻座来了个糙汉,可能精神有点问题,伸着脖子来看我手机。妈的我想给他一拳。”

宋河扭头看看,身旁谢科夫和娄景辉已经戴上护颈枕睡觉了,便没回复。

丁阳泽宁默张芷蕾也发消息来催登机,同样描述了一下奇怪的猥琐大叔。

宋河决定更奇怪一点。

他微微转过身子,举起手机打开自拍模式,竖起大拇指,和旁边熟睡的谢科夫和娄景辉来了张合影。

隔着过道,赵依依眼睛瞪得滚圆,不可思议地望着猥琐大叔的举动。

张芷蕾宁默和丁阳泽也探头看,脸色都害怕起来,这大拇指合影是在干什么?此人莫非精神状态真有问题?

宋河拍了几张照片,又把身体转到另一个方向,把赵依依四人放进屏幕里,举起大拇指自拍。

事情变得很吓人了,赵依依慌忙扭过头去,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颤抖着在手机上敲字。

赵依依:“卧槽卧槽卧槽,猥琐大叔在自拍!故意把我们都拍进去了!我有点害怕!这人好像是神经病!我叫空姐的话,空姐能帮我换座位吗?”

宋河微微一笑,把刚刚的自拍照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