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吕布迈步来到铁津沾木耳身前,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
铁津沾木耳抬头,死死地看着吕布,想要将吕布的样子刻进自己骨子里,最终无奈一叹:“你会死的比我更惨!”
大满统治的天下,杀了一名万夫长,数千蛮人将士,吕布就算真能力敌千军,除非离开大满境内,否则,他不可能活下去。
“你是看不到了。”吕布挥了挥手,身后的李九儿出手,一刀抹开他的脖子,送他走了最后一程。
铁津沾木耳已死,吕布没再管其他人,百戈城得到的财富尽数分给百戈城百姓,让他们自己去寻求活路,至于吕布,从那些愿意追随他的青壮中,挑选出三十六名没有家世牵绊的,并未继续踏上征途,就如铁津沾木耳所说的一般,杀了一名万夫长,满庭不会放过他,正好躲起来,将这些手下进行一次认真的训练。
而满庭这边在得知铁津沾木耳以及数千将士死在这里时,也是举朝震惊,大满天子一怒之下,派出六万大军在这边地毯式的将整个西北之地扫了一遍,可惜却无能找到吕布,也没发现吕布再作案。
满庭只能屠掉三座城池泄愤,很多地方都把吕布视作了瘟神,因为他的出现不管蛮人还是中州人,都得倒霉。
而吕布出现,却是在大半年后,天子举行祭祀时,吕布等人突然出现,箭射天狼,大闹帝都之后更是全身而退。
蛮人便是在征战天下时,也未曾有过天子被杀的事情,这次却被吕布突袭杀了天子,纵观古今,这天子被人射杀也是少有,举朝震惊之际,吕布的杀神之位也被坐实了,毕竟连天子都能刺杀,他想杀谁杀不了?
也因此,新天子登位之后,第一道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击杀吕布。
接下来,足足十年的时间里,吕布从西杀到东,从东杀到南,又从南杀到西南,从西南杀到西北。
十年的时间里,吕布手下换了几茬,最多的时候他手下曾有过上千人,但有人战死,有人受不得荣华富贵的诱惑出卖了吕布,也有人在这接连不断没有一日安稳的日子里崩溃了,总之吕布这十年里一直在杀,身边的人也换了不少,十年下来,死在他手中的蛮人若仔细数怕是不下十万。
但莫说寻常人,便是吕布,十年这般不间断的四杀下来,也有些说不出的疲惫,那种日日夜夜都神经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十年,旁人或许还可以休息,但吕布必须谋划前路,与敌人斗智斗勇,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那种心中的煎熬和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十年下来,明明身体才三十岁,但头发却已花白。
“主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吕布从出神中唤醒。
“九儿啊。”吕布回过神来,看着端着粥坐在自己身边的李九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接过粥碗道:“斥候可曾派出?”
“已经派出。”已经二十四岁的李九儿风华正茂,比之十年前多了几分成熟,但眸光中的凌厉却更胜从前,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十岁的吕布却已满头华发,每次看到吕布那疲惫的眼神,心中都说不出的酸楚。
“不知不觉,已经在天下杀了一圈,如今再度回到这孤颙城,不想已经是处废墟了。”吕布站起身来从帐中走出,看着已经被植物笼罩的孤颙城,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当年正是在这里,他们还只有几个人,便杀的蛮人哭爹喊娘,这眨眼间十年过去了,死在他们手中的蛮人得十万往上,甚至其中还包括一个蛮人皇帝。
但就算如此,好像也没改变什么。
“主公,你说我们还要打多久才能成功?”李九儿跟在吕布身后,突然问道。
“累了?”吕布笑道。
“没有,主公在,九儿就不会累。”李九儿摇了摇头。
其实还是累的,连吕布都累,更别说旁人了,吕布看着远处疲惫的将士,心中也罕有的生出几分茫然:“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找寻一种唤醒人心底对蛮人怒火的方法,这点很关键,你可以称它为势!”
“不是很多吗?”李九儿记得好几次出现过百姓反抗。
“不算,或者说太少,蛮人也是有势的,他们占据大势,想要反抗这股大势,就得将民心中的势掀起来,可惜时机未到,十年来,我费尽心机想要引燃这股势与蛮人分庭抗礼,但却终究差一些。”吕布叹息道。
“差一些?”李九儿看着吕布,不解道。
“就差一点。”吕布肯定的点点头,十年来对蛮人的了解,他们的律法、他们对百姓的态度、他们的治国理念等等等等,没有一样不在告诉吕布,这个王朝他长久不了,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吕布已经不再是以杀伤蛮人为主,他在找寻能够引爆民心中那股火焰的东西,在哪儿他不知道,有时候,吕布看着那些被压迫而不敢反抗的百姓,真恨不得冲上去问他们为何不反抗?
自然是不可能这般做的,真的那样做了,他便不是吕布了,吕布一生,何曾求人?
李九儿不太理解吕布说的那一点儿是多少,要再杀多少蛮人?但只差一点的话,应该快了吧?
吕布端着粥碗,迎着夕阳默默地出神,虽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有十年,但却好像比以往任何一世都要长。
傍晚的清风温柔的吹拂而过,吹起他那鬓间华发,方天画戟已经不再锃亮,哪怕擦的再干净,阳光的映射下,还是有丝猩红之感。
李九儿默默地跟在吕布身边,藏身于吕布的影子里,让两人的影子叠加在一处,不知从何时起,她喜欢这样默默地待在吕布的影子下,至少从影子上看,两人好像是抱在一起的,可惜也只是影子。
“主公,此处过去叫孤颙城,十年前……”一名年轻将士来到吕布身边,给吕布说这附近的地形。
“此处是我故乡。”吕布看着青年,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他最近学会了笑,笑起来也挺有亲和力的。
青年闻言怔了怔,随即对着吕布一礼道:“末将失礼。”
“无事。”吕布摇了摇头道:“说吧,追兵到了何处?”
“暂未发现追兵,应该尚有些距离,此外距此最近的是六合城以及炎城,此二处据探查,至少有千名将士驻扎。”说到这里青年顿了顿,原本有些不太理解为何这样的地方会驻扎这么多兵马,现在他懂了。
“只有这两支人马?”吕布询问道。
“目前只有这两支,但追兵不知所踪,这点本不该出现!”青年皱眉道。
追杀他们的是大满朝名将秃律止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与其他只知厮杀的将领不同,这秃律止津善用人心,主张的也是蛮人与中州人融合而非分离,所到之处第一件事情不是追杀吕布,而是平息民怨,很多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做,但吕布在当地很难获得支援,就是这样几次差点将吕布逼入绝境。
而吕布的几次反杀若非秃律止津让几人穿着他的盔甲,恐怕秃律止津也早被吕布阵斩,但这样使用分身的弊端也让吕布几次借机将其所部击溃。
如果双方条件差不多的话,秃律止津早被吕布击败不知多少次了,但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吕布的几次反击虽然重创了秃律止津,但秃律止津很快便能获得新的兵马继续追杀,而吕布哪怕胜了,折损的兵马也不是立刻就能恢复的,正是秃律止津出现后,吕布的人马从上千人一直被追杀到现在只剩三百多人。
如今秃律止津消失,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无能,而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因为秃律止津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追踪,从双方交手开始,还没有出现过追丢的情况。
更何况吕布也并未有过任何动作,对方没有理由追丢。
这个道理,青年能够理解,吕布自然不可能不懂,而且他比青年懂得的更多,抬头道:“快去,命众将前来见我。”
如今秃律止津突然消失,吕布不认为是跟丢,而是对方找到对自己一击必杀的方式了,在这场不对等的追杀中,秃律止津可以败十次、一百次,只要满朝没灭,他就随时可以卷土重来,但吕布只要失误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主公,张将军不见了!”众将汇聚过来的时候,少了一人,正是张三九。
吕布目光微微眯起,却没说什么,李九儿抬头,眸子里尽是杀机,转身便准备离开,吕布身边的人中,李九儿能以女子之身在这里而且没有任何人反对,她是凭着武艺和不要命的架势赢得众人敬佩的。
“别动,我说过,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吕布伸手,拉住九儿,而后起身道:“立刻起身,此地不可久留!”
不管张三九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都已经不重要了,吕布不会怪他,但也绝不会信他!
“呜~”
悠扬的号角声在夕阳下有些苍凉,远处,依稀的号角声好似在与这边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