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姐姐，既然他如此要求，你就成全他吧。”
少女嗓音依旧是以往的软糯悦耳。
叶清珏一怔，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少女款款而来。
少女脸色依旧苍白，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始终带着一丝疏远的冷意，当然，只是对他。
这一次叶清珏不一样的双瞳之中难得的出现了统一的神色，欣喜，爱意以及其他复杂的眼神。
然最终都转变为无奈，愧疚，以及无地自容。
此刻的他其实很想躲避，然而被沐知宁控制了行动，只得转移视线，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
他知道，少女的那句话只是一个激将法，可心底却依旧生出一丝丝痛苦。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小冉，你怎么来了？”
沐知宁收回手，叶清珏失去束缚，身体直接倒地。
姜冉笑了笑，“沐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你的。只是……”
她瞟了眼不远处想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手中鲜血沾满白色的衣袍，模样狼狈，特别是那一红一紫的眸子，竟都虚空，似了无生机，让人觉得是那般的刺目。
沐知宁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心头一痛，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的痛心。
如今高高在上的仙君，如今竟这般颓废，犹如跌下云泥，如何都让人唏嘘。
沐知宁大抵能明白姜冉的心情。
姜冉眸子微黯，“随沐姐姐怎么做吧，不用在意我。”
说完就直接消失，好似刚刚一切都是幻觉。
姜冉知道沐知宁不会杀叶清珏，可难保叶清珏不会以自残的方式自杀。
犹如方才那般一直起身战斗，他明知自己不是沐知宁的对手，然而依旧这样做，就是在借沐知宁的手除掉自己而已。
他想解脱，姜冉偏不让。
自己痛苦这么久都没去死，而他受这么点苦就要死要活，姜冉偏不让，这不公平。
然后仅仅是因为不公平的原因吗？仅仅只是想要报复吗？
姜冉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他死。
所以她来了。
此时她虽消失，却依旧在附近，她让系统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态。
似预感少女身形消失，叶清珏瞬间抬眸，微干的嘴唇挪动，想说什么，然却又没能说出口。
双眸中闪过挽留，在少女身形不见时又变回了原来的灰败。
那红眸有丝不甘，（方才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道歉？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
叶清珏听到的声音当中充满了愤懑，然而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
叶清珏：（别说了，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冷冷的回道。
他知道，心魔虽如此责备他，然而他自己也是如此，他们对小剑灵都有愧疚，他们都很胆小。
而且他们都知道道歉没用，因为又不能做出补偿。
心魔被叶清珏说得恼怒，（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叶清珏不语。
想着心魔方才的问话，想着想着，突然悲凉的笑了。
如今自己这般模样，又怎么能留下她呢，留下她和自己一起陷入危险么？
他做不到。
沐知宁奇怪忘了他一眼，心情越发难受，“叶清珏，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师父，我不会杀你。”
闻言叶清珏眸色微凝，莫名将当初梦中的情景与今日这般结合，虽然有些不同，然而他依旧警惕。
“为何？”
他抬眸，紫眸中中射出寒光。
梦中的情景就是沐知宁两年后率领魔族攻打仙门，而这会就应验了。
然不同的是梦中的沐知宁只是魔尊，并没有修炼成魔神，这说明他的梦并非都是真实，然而沐知宁若是真做出梦中那般行径，那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如愿。
对于叶清珏那突如其来的眼神，沐知宁不明所以，只以为他觉得自己是在同情可怜他。
她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我养育了我，不管初衷如何，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当日比试台上那一剑算是我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之后那一剑算是还了养育传授知识之恩。”
“按理说你我本不相欠，可千年前你杀我父王，灭我族人，今日我本该杀了你报仇，可我并不想这样。”
“自古以来魔族仙门一直对立，有输有赢，然而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我既成为魔神，那么我就要缔造一个新的魔族，一个新的世界。”
沐知宁一字一句，叶清珏听着听着眼中的冷意散去，逐渐出现惊愕。
沐知宁依旧继续，“今日，我魔族不杀仙门任何一人，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人，今日过后，仙门不准再找魔族麻烦，不准随意杀我魔族之人，若是他们有罪，本座自会处罚。”
……
这一日，仙门惨败，然而却无一人死亡，而沐知宁的话早已传遍了每个仙门之人的耳中。
他们不敢违抗，因为如今魔族有沐知宁这个魔神，人家不杀他们，而且也不去危害人间，他们自不会自讨苦吃。
而叶清珏入魔的事没能瞒过掌门，也就没能瞒过仙门。
很快，所有弟子都知道他们最最敬仰的仙君竟然入魔了。
没有预想之中的人人唾弃。
许多人猜测他是因为知道沐知宁成为了魔神所以急练功才走火入魔的。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仙君的剑灵。
当时看到沐知宁杀了扶萱那一幕的那名子弟不小心说漏嘴，说仙君的剑灵好似加入了魔族，也许是这个原因仙君才入了魔。
当外面的人众说纷纭之时，叶清珏整日都将自己关在洞府之中。
他想要自己铲除心魔，然而心魔自然也在与他对抗。
就在此时，姜冉就出现了。
看着白衣之人紧闭着眼，一脸不安稳，模样痛苦，平静的心陡然刺痛了一下。
她轻轻抚了抚心口，眉头轻蹙。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月华剑被毁的时候了。
而她到了这许久，叶清珏竟然都没有发现。
她缓缓走近，那张略微扭曲但依旧美如谪仙的面容越发放大，心跳也快了些，某种不曾察觉的感情逐渐浮现了出来。
只是，每走一步身子都摇摇欲坠，而那情感也在明了前一刻又陡然沉寂下去。
她在他面前蹲下，缓声道：“叶清珏，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