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祁被时夜带了下来。
他视线扫过那算得上惨烈的尸体时瞳孔微缩，但仅一瞬便恢复正常，缓缓移开定格在身前跪着的人。
即使跪着，然背脊挺直，丝毫没有卑微之感，身上那难以忽视的气度仿佛天生。
若慕云祁之前没了解过他的身世背景，知道他只是一对乡野夫妇领养的弃婴，定然以为他也出身于哪个皇孙贵胄之家。
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时夜由于太过震惊而率先问道，“暗殇，你们这是遇到敌人伏击了吗？”
“没有。”
“那这是？”他看向暗夜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头颅与尸身分离，左臂整条不知所踪。
心中有猜想，而且又觉得不可能。
暗殇眼也不眨，“我杀的。”
轻飘飘不带任何情感的一句话，与时夜那震惊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好似杀人的不是他而是时夜。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人都不由一愣，就连心中已有了猜想的慕云祁也微微震惊。
意外的，预想中慕云祁暴怒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只是用着那略微 不满的温润嗓音开口：“原因？”
暗殇微微一怔，并未表现出异样，“属下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便以为是那些刺杀者追来了，一时不察失了手。”
“最近你失手的次数似乎格外多！”
慕云祁语气不明，此时脸上的愠怒被很好的隐藏，恢复了以往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润。
然而心中却不像外面表现的那般，犹如平静的湖面骤风突起，泛着层层波澜。
他先是刺杀那富商时被发现，后又将同样身手不凡的暗夜失手错杀，从不犯错的人却在几天的时间里接连犯错，无论是不是他猜想的那般，暗殇也一定有问题。
暗殇不做回答，只又沉声道：“属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慕云祁看着他坚定的模样不似作假，心中情绪复杂。
纵然他犯了错，可他却没想逃走也没想隐瞒，哪怕将暗夜的尸体随意找个洞口扔进去，这样他找不到踪迹也就无法对他怎样，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他是真的忠于自己还是……只为了保护那人。
想到这慕云祁的眼神暗了下来，原本隐藏下去的怒色又渐渐爬上眉梢。
本想让暗夜去替他验证这个猜想，没想到人居然这么没用死了。
或许就是因为听到了两人的秘密而被灭了口。
而那秘密是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还是只是暗殇喜欢她而放走她？
思及此，慕云祁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并未说什么处罚，而是冷着声音问道：“魅影找到了吗？”
暗殇：“未曾。”
慕云祁料到他会是这个回答，微微闭眼，轻呼了一口气，“暗殇，你真让我失望。”
他那似乎知道真相的语气让暗殇不得不微抬起头。
慕云祁重新睁眼，望向尸体上断臂之处，道：“暗夜绝非你一时不察错杀，他的致命伤在脖颈，而他却断了一臂。
你不可能失手杀了他之后又断他一只手，且切口并不齐整，不像被剑所伤，而像是被人生生扯下来的。”
而有这般力气的人，是魅影，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暗殇不语，面具下的眉头轻微蹙起，他倒是忘了这茬。
他本就不擅长撒谎，然而为了姜冉，他这是第二次编造了谎言，然而这次因为时间太短，他还来不及想好，也没想到这谎言有这般多的破绽。
突然的沉默似乎是默认，慕云祁的心微微揪起，像是被双无形的大手抓住一般，“魅影逃了，而你放走了她。”
他肯定的道。
这话让一直都漠然平静的暗殇微惊，错愕从黑眸之中飞快略过。
他怎的知道魅影会逃？
而这一瞬间的失态正好被慕云祁捕捉到，果然，之前他察觉到的并非错觉，一提到那个人他才会有属于人的情绪。
慕云祁：“她去了哪里？”
闻言暗殇却是眸子一沉，手掌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属下犯了错，愿意以死谢罪。”
话语落下瞬间长剑抽出，竟毫不犹豫往自己脖颈上划去。
【啊——】
姜冉正哼着小曲，脑中陡然传来系统一声鬼叫。
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左顾右盼道：“又咋了，有人追来啦，要不要马上逃？”
同时身子微微匍匐，企图两岸的杂草能稍微遮一下自己。
系统已经收回了对面的视角，回道：【不，不是，我刚刚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只是它没有勇气看完。
闻言姜冉顿时放心了，只要不是男二的人追来了什么都不算恐怖。
额……突然又想到脑袋被切断的一幕。
姜冉：……
想yue~
好吧，那个也恐怖。
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直起上半身，拍了拍胸口道：“以后能不能别突然大叫，这很吓人的好嘛！”
“你看到的能有我看到的可怕嘛？你关小黑屋那会我可是见到了脑袋搬家。”
系统看着宿主愤愤的模样，桑心道：【宿主，你老公要没了。】
它不止看到了搬家的脑袋，而且看到还有一个脑袋正在搬家。
姜冉：……
第一反应是迷茫，“我哪来的老公？”
随后反应过来，“你说暗殇出事了？”
她说这话时反应极大，本来就颠簸的竹筏更是重重的晃动了一下。
然而系统没有回答，因为它不能说，否则就会被禁言，只是没想到，方才那一句竟然能说出口。
不怕系统回答，就怕它沉默，姜冉瞬间就确定是暗殇出事了。
面上轻松的神情慢慢收回，逐渐变得僵硬漠然，就沉默着愣了好久。
她眼睛盯着前方，原本觉得看了心情愉悦的沿途风景在此刻，竟然都暗淡无光，看起来只觉得心情烦躁。
看着宿主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张脸本来就极其清冷，此刻竟觉得散发着寒气。
原本轻松快乐的氛围不再，系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阴沉起来。
早知道就不告诉宿主了。
系统不会安慰人，所以小心翼翼又干巴巴地道：【宿主你别难过了。】
姜冉: “我没难过。”
看着宿主眼中泛起的湿热， 系统：……
它差点就信了。
其实姜冉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悲伤，所以她更难过了。
额……好像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