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我的人!”苏星儿小声而急促地说。“我看到了那个绑架我的人!他就在店里!”
那位绑架苏星儿的基,正大模大样地在店里挑选手机,并没有抬头。但苏星儿从他的侧脸线条,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
在那个令人恐惧的夜晚,他的侧脸让苏星儿直接想到的就是魔鬼,那个瞬间,那个形象,她终身难忘。
胡安正想跟苏星儿商量怎么报警,却从店里的窗户上看见那个侧脸要往外走。
苏星儿顿时觉得两腿发软,迈不开步子。
胡安把自己头上的帽子往她长发上一罩,再一拉歪,然后轻拍一下她的后背:“你赶紧去报警,我在这儿盯着他。”
这一拍,倒让苏星儿身上一下子增添了气力。她背对着胡安说了句“你多保重。我马上就过来”,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苏星儿没走出几步,基就从手机店门口露头了。
他四下打量一下,径直向前走去——那正是苏星儿走的方向。
胡安想也没想,便叫住基。基听有人叫他,愣了一下,犹疑地看着叫他的小伙子。
胡安也愣住了,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叫住他做什么。
他笑了笑,基也跟着笑了。
胡安说,想问一下时间。
基笑着说,你手里不是有手机吗?
胡安没头没脑地说,他的手机好像表不准。
基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不是想泡我吧,年轻人?”
两人正在说话的当口,两个警察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基收起笑,警觉地看了一眼,向胡安一挥手:“希望还能再见到你。好运。”
胡安伸出手要扯基,基一甩胳臂,放开步子要离开。
胡安一矬身,顺势一个扫堂腿,把基放倒在地,他的脑袋重重撞在地上,眼镜飞出去老远。
两名警察轻松按住躺在地上摔得不轻的基先生,给他上了手铐。
这位冒充“便衣警察”绑架苏星儿的基,真名叫马丁,是校园里的一位普通行政人员,年龄32岁,离异,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住。
所有认识他的人,包括同事、朋友,以及他的前妻,无不认为马丁是一位好好先生,平常行为得体,待人友善,没有前科,没有恶习。
前妻跟他离婚的理由,不过是一些无足挂齿的鸡毛小事。
调查人员告诉苏星儿,那位马丁先生,是位“暗黑网络”的热衷用户。
什么叫“暗黑网络”?本来网络是个开放的空间,而“暗黑网络”就是通过正常的方式无法搜寻到的网络。换个词,可以称之为“网络黑社会”。
在这个黑社会里,有大量奇特、怪异、丑陋甚至邪恶的东西充斥,由于不见天日,无从监管,人性中恶的需求在这里散发毒臭,并且能够吸引那些嗜痂成癖者、心灵扭曲者、无法无天者、灭绝人性者……在这里聚集,并形成长长的供需产业链,以满足各种变态需求。
由于有不受监管的网络,供求形成了非常严密的“一条龙”流程。
这位马丁,就是暗黑网络中一个国际人口贩卖网站的VIp用户,是利用暗黑网络进行国际人口贩卖大流程中的一个环节。
比如这次,某国有需求方提出,需要一个年龄在20—30岁的亚裔女性,身高、体重及其它方面都提出了相应指标,具体用向不明。
基预定了这个“项目”。当然,这种“预定”只是在需求方那里挂了号,并没有什么约束力。但作为VIp会员,在平台上会有种种特殊的优先权。他需要做的,就是根据需求方所提的条件,在指定时间内,把符合条件的猎物弄到手。
正好,他遇到了孤身一人的亚洲女孩苏星儿,相貌身材均为上乘。
出于对留学生的了解,他迅速确定了劫持方式,那就是,化装成“便衣警察”。他知道,外国人,特别是亚洲人,对警察有本能的畏惧。由于这种畏惧,会让其放下戒心,而把主要精力放在思考自己究竟违没违法,怎么跟便衣警察交涉才能违法这些方面。
果然,如他所愿,劫持进行得异常顺利。
得手后,他按平台提供的方式,启动相关程序。这个项目就等于被他拿下了。
那箱快递就是平台提供的,里面有这样一些东西:特殊功效的注射针剂,注射这种针剂后,药物在一定时间内,能够使被注射者大脑的指定部位停止工作,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可以走,可以跑,但失去了自我认知能力,或者短暂失去部分记忆,等等。高仿真化妆面具,其逼真程度相当做了“换头术”。从里到外的一套衣服,以及旅行箱、皮包等行头。再有就是根据化妆面具的面容制作的高仿真护照,以及以假护照的身份购买的机票。
这就是为什么苏星儿一度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的原因。
在这个网站上,能够达到VIp资格的用户,至少得有10个以上的“业务量”。这就意味着,经马丁之手贩卖掉的人口,已经不下10个人!
苏星儿听了,瞠目结舌,后背发凉。
她脱险后,给殷持衷发微信报了平安,但一直没有打给他电话。
殷持衷也习惯了跟苏量儿偶尔的这种微信互动,只要知道对方安好,就足够了。
他在国内时,因为有时差,时间不好对,有时甚至怕不合适的时间跟苏星儿联系,会影响到她的正常休息。现在来到了南美,跟北美是一个时间了,但他依然觉得有时差,脑子常常要转好几轮,才想起现在压根不用算时差了。
为了配合调查,警察给苏星儿提供了一套上暗黑网站的“密钥”,请她结合自身遇险经历,看从中是否能够帮助警方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套密钥极其复杂,苏星儿自己根本没有耐心去弄,而且因为这个暗黑网站关联着她第三次遇险,让她的心理阴影面积进一步扩大,她不愿再揭起心里那块伤疤。
她把密钥给了胡安,请她帮着自己看看,上面有没有跟自己有关的内容,特别是不雅的图像和视频。
在马丁的密室里,她曾经被扒得精光,并长时间昏迷。那段时间,马丁做过什么,自己一无所知。
胡安费了挺长的时间搜寻,只是找到了“征集年轻亚洲女郎”的“订单”、“接单”页面,里面倒没有苏星儿的照片和视频。他也借机看了其它的一些“单子”,有各类武器,有毒品,有**,有地下角斗士,还有童子军……
他也觉得心里极度不舒服,没看多久就受不了了。
苏星儿得知暗网上没有自己的音像资料,这才放心了。她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把密钥发给心细如发的殷持衷,看看他能够联想到什么。
殷持衷做梦也不会想到,前几天苏星儿没跟他联系,居然又经历了那么一场恐怖之旅,而且一度跟他同在一个国度——吉尔伯托。
密钥发给了殷持衷,闲得无聊的他觉得十分诧异,不明白苏星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费了挺大的劲,他才进到暗网,看到里面的内容。
见常鸣靠在那儿发愣,他便把密钥发给了常鸣:”我家小苏发神经,给我发了这么个东西,刚看了一下,里面全是挺吓人的东西。没事你也看看?“
喜欢新鲜和刺激的常鸣原来就对“暗网”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见到密钥,他如获至宝,不一会儿便打开了,边看还边跟殷持衷讲解:“这个暗网啊,现在成了地下社会的乐园了,完全脱离监管。想当初,它其实也是由正儿八经的科学家打造的。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吧,好像是美国海军研究实验所的几个科学家提出打造一个隐藏路径的信息系统,无论谁使用,在联网的时候不会向服务器泄露身份,他们管它叫‘洋葱路由’,英文是tor,你应当听过吧。用这个tor之后,相当于我们在网上彻底隐形,任何人都追踪不到你的上网踪迹,不知道你是谁,你就成了彻底的匿名者。它被设计得太精巧了,以至于设计者本人都没办法摧毁掉它。打个比方吧,好比咱俩现在通话,我说的话在我的电脑端会被三层加密,传输出去以后,到对方的电脑那头之后才会被解密。”
殷持衷听得似懂非懂,他又想起了另一个概念,便问:“区块链跟它不是一回事吧?”
“完全是两码事。”常鸣大摇其头。“不过,能知道区块链的概念也不简单。我来给你打个比方吧。暗网,就相当于什么呢?有一个人,你在家里给她戴上高仿面具,给她穿上古怪的衣服,带她走过大街小巷,甚至坐火车坐飞机,来到另一个地方,再给她摘下面具,脱掉衣服。那么这一路,没人知道走了这一大圈的这个人是谁。她走的这一路,就相当于暗网,她这个人,就是在暗网上流动的信息。”
“瞧你这比的,说得怪瘆人的。”殷持衷一缩脖子,像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常鸣接着讲解:“区块链跟暗网的机理完全不一样。暗网需要隐蔽,区块链却要把信息共享。还拿刚才那个女的作比,比如她是你女友,她叫什么来着?苏星儿?对吧。打个比方,有天,你家苏星儿上午9:00从家里出来,走到半路,9:30,有个人开车接她,在接她的这个地方马上自动立起块牌子,上面标明,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9:30,在西经多少多少,北纬多少多少,车号是什么什么的什么型号车,接上了苏星儿。然后,苏星儿坐着这车,10:00又到了一个住所,这个地方马上又自动立起块牌子,上面写,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10:00,在西经多少多少,北纬多少多少,什么大街什么门牌号的公寓,苏星儿到了这个地方……这是区块链的模式,就是你到的任何一个点,都有时间作标注,所以都是唯一的。“
殷持衷拍了常鸣脑袋一下:“拿人开心也不带这样的吧,说得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常鸣道:“我们家赛赛在达尔尼西亚那回的经历,让我对世界的安全失去了信任。”
殷持衷笑着逗他:“怕不安全,你回国呆着去呗,在家安全。”
常鸣不干了:“你当我是胆小鬼呢。我只是说失去信任,并没有说我害怕。哎,你来看,这个小孩我怎么看着眼熟啊?”
殷持衷顺着他指的看去,那是一个招募童子军的“项目”,上面放着一些孩子的照片。常鸣指的一个黑人小孩,看上去特别他们在科利亚的小朋友哈桑。
小哈桑救过殷持衷的命,他对孩子印象很深刻。常鸣去接殷持衷时,为了奖励小哈桑,还给他带去了不少中国玩具。
殷持衷看了又看,也觉得像。
“上面说孩子是来自哪国的了吗?”殷持衷问常鸣。
“还会有这么详细的信息吗?我看一下,嗯,说是来自西非的。科利亚是西非的吗?”
殷持衷赶紧拿出手机查。
科利亚还真是西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