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见陈若娥款款走出,面若桃花,巧笑嫣然,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只怕是自己想多了。张瑶如此这般想着。
陈若娥的及笄礼邀请的都是些陈侍郎手下官员的家眷,因此从陈若娥和陈夫人出来时起,四周便不住地有人高声恭贺起来,更有甚者还离开座位,走到跟前去说着吉祥话。
可这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果然陈若娥的细眉便有些皱了起来,她身边陪着的周蕊见状,便站了出来,走到那几人跟前说道:
“你们父亲是没有交代过你们观礼的礼数吗?怎么能走到陈姑娘的跟前去?没得挡了她的福气!”
被呵斥的几人涨红了脸,双手局促地捏着衣角,慌忙往后倒退着,还差点儿被桌椅绊倒,惹了阵笑声出来。
刚才在门口拦着陈若娥的那名婢女走上前温柔道:“周姑娘,不碍事的,您也可以去观礼位上等着了。”
周蕊依言离开,并未多做纠缠。
陈若娥眉心微蹙,似是有些不高兴,还冲着那名婢女抱怨了些什么。
张瑶远远地眯着眼睛看了几眼,陈若娥似乎是在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那婢女好意劝解,让她以大局为重。
陈若娥依着规矩拜了父母,由礼官唱着贺词。
春夏从人后窜了出来,小声道:“似乎没什么异常,那周蕊好像提了句什么当日之事错怪了姐姐,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周若娥身边的那位婢女给截住了话头。”
“看起来这个婢女是陈夫人重新指给陈若娥,要带着嫁进东宫的得力助手。为人聪慧,待人接物很是得体。”
张瑶抿了口茶,也小声回道:“那当然,当日做出那种荒唐事,陈家自然要好好敲打她一番。否则他日进了东宫,一朝出错,祸害的可就是陈家全府了!”
看着今日陈家的排场,看起来排场十足,宾客满席,可来的人都是些品级较低的官眷,与陈家一向高调的行事风格有些不太一致。
而陈若娥身边的那名婢女一直在劝着陈若娥千万以大局为重,不要使小性子。
这个大局究竟是指什么?
冗长的及笄礼唱词终于结束,这还是张瑶参加的第二场及笄礼。
陈若娥的赞者似乎是陈氏族中的姊妹,插簪的是她的姑老祖,是陈氏族中目前最长寿的老太太。
无论是从宾客重量级还是从流程上来对比,陈若娥的及笄礼可谓是一切从简,一切从速。
陈若娥长时间跪在地上,等礼官唱道“礼毕”的时候,才由着身边的那名婢女搀扶着站起身来。
站起来后,陈若娥若有若无地扶了下后腰,被那婢女挡了一下。
张瑶看到这里,内心一动,原来如此。
张瑶转头看了一下那个站在众人身后的周蕊。
周蕊显然也是注意到了陈若娥的那个动作,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消隐了下去。
“贵妃娘娘赏赐到!”
一声尖锐的通报声,陈若娥垮了一下午的小脸儿上这会儿才浮现出了欣喜来。
只见一列宫婢端着各式的珍贵珠宝的赏赐,跟在一名内官管事的后面走了进来。
“陈氏有女,蕙质兰心,甄静娴淑,今有长成,贵妃深感欣慰,特赐南海红珊瑚盆景一方,南珠两斛,暖玉手镯六对,红宝石头面两幅,足金步摇两只,以示添妆。”
内官尖着嗓子念完了所有的赏赐,张瑶楞是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东西。
陈若娥只怕也是在等着那样的赏赐,可见也是没有等到,也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身边的嫡母。
陈若娥的嫡母到底还是见过大世面的,她不动声色,示意身边的嬷嬷给内官手中塞了个荷包,问道:“这位大人,贵妃娘娘是否还有惊喜在后头啊?”
那内官颠了颠手中的荷包,露着笑意回道:“陈夫人说的是什么惊喜?杂家没有听说贵妃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呐。”
陈若娥的嫡母脸色一紧,忙道:“就是小女的婚事,小女和......”
“哎?陈夫人,杂家还有要事在身,您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去问问贵妃娘娘。”那内官直接打断了陈夫人询问的话,命小宫女们放下手中的赏赐,便掉头走出了院子。
“夫人,这......”陈夫人身边的嬷嬷脸色大变,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若娥道。
陈若娥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双手不自觉地捂紧了小腹。
“母亲!”陈若娥无助地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面沉如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嘱咐身边的嬷嬷道:“你去前厅问问老爷。”
众位观礼的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不懂为何陈家上下所有人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张瑶这会儿已经看出了门道,她扯了扯张琪的袖子道:“待会儿我们就赶紧撤,陈若娥自身难保,以防火烧到我们身上来。”
果然,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已经开始有人道贺完开始辞行。
陈若娥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双手捂着小腹,额头上沁满了汗意。
等着张瑶,张琪,乌云珠三人也一并辞行的时候,陈若娥已经不顾形象,一屁股跌坐了在地上。
“周蕊!你给我喝的什么!”陈若娥爆喝了一声,哭喊着。
张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若娥的身下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迹。
陈若娥身边的婢女见状,派了两个小丫头将周蕊摁在了原地,又和陈夫人一起,将陈若娥扶进了后堂。
“大姐姐?”张琪有些惊慌,贴紧了张瑶。
张瑶反手牵了她的手,带着她稳稳地走了出门。
陈家人很快便把来庆贺的众人送出了门,只留下了周蕊在后堂,便关紧了府门。
张琪瞠目结舌地看着迅速发展的这一切,憋了半晌,直到三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张琪这才忍不住问出了声。
“陈若娥这是怎么了?陈府为何如此着急忙慌地将人都赶出了府?”
在张琪的世界观里,经历过最恶毒的,也就是当初帮着杜月清在张瑶的马车上藏了块黑布,而且张瑶轻松化解,根本没让她见识过什么严重后果。
她认为的姐妹间的争风吃醋,也就是长短了针线而已,并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陈府为何最后将那周蕊扣留了下来?”乌云珠发问道:“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吗?”
张瑶摇了摇头:“只怕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