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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张瑶都领着四个丫头去簪娘店小坐。

但她既不查账,也不挑毛病,其他话也不说,就点了上次的琴娘柳絮,别的曲子也不听,就还是那一首《渔舟唱晚》。

日日来,天天弹,天天听。

三天之后,掌柜的估计是摸出女东家的心思的,转了转眼珠,叫人唤来了男东家。

李慕白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张瑶兴致勃勃地在跟着柳絮学琴。

纤纤细手根根分明的按在琴弦上,低着头坐在案几前,纤长的脖子雪白而皮肤细腻,卷曲而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锁紧的眉头上,似乎预示着这眉头的主人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难题。

“咳......”他轻咳一声,示意房中众人自己的到来。

“哟,你来啦!”张瑶猛然抬头,看见他便满脸堆笑,“你坐一下,我把这段学完。”

“......”李慕白有些憋气,却也乖乖听话,坐在了对面的桌子旁,很自然地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葱葱玉手好看归好看,可这琴弦在张瑶手指的拨弄下,显得十分的生硬,磕磕碰碰,还夹杂着杂音。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地问:“你这琴......是不会弹?”

本以为这么直白的问话,她会汗颜。

没想到张瑶毫不在意地承认道:“是啊,这不是正在跟柳姑娘在学吗?”

这下倒是轮到李慕白有些尴尬了,毕竟大喇喇的挑毛病,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做的事情。

“你喊我来做什么?”他稳稳心绪,转而问起正事,以为她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解决不了。

“啊?不是你自己来的吗?”张瑶示意柳絮退出去,三两下的拨弄着琴弦,头也不抬地回。

“......”李慕白仿佛受辱,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仿佛感觉到了逗弄的乐趣,张瑶慢吞吞地继续开口道:“怎么就走啦?我近日新酿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给荣亲王殿下品尝一番!”

李慕白只觉得额头两旁青筋直跳。

回想自己得了陈掌柜的信,巴巴的放下手中的事情,兴冲冲地跑来,结果,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她想见自己?

江月在一旁见自家前主子的脸色,赶紧上前打圆场:“是我们姑娘亲手挑选的乌梅子,费了好大力气洗净,又用上好的美酒腌制封存起来,如今只得了这两瓶乌梅子酒,就想给殿下尝尝呢!”

李慕白听闻这话,脚步一顿。张瑶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傻站在门口有些好笑。

挥挥手,让几个丫头退出去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桌子旁,搬出放在桌下的一个楠木锦盒来。

“嗯,是啊,我自己都还没喝呢!”忍住笑意哄道“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嫌弃我酿的酒不如......”

李慕白豁然转过身,打断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哄你啊!”张瑶毫不避讳地脱口而出。

“......”李慕白愣住,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直白。

“上次把你惹生气了,回家之后我反思了好几天,是我不够坚定自己的立场,确实不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呗!”

李慕白这会儿耳朵通红,见她越说越过头,连忙制止:“给我倒一杯尝尝!”

张瑶嘻嘻一笑,斟了一杯放在桌上:“是,殿下!您请!”

见他依言走了过了,心道果然是个傲娇弟弟,必须要顺毛捋才行。

“如何?”她星星眼望着李慕白,狗腿道。

“尚可!”李慕白惜字如金,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是尚可?不会吧!”张瑶皱着眉头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口。

入口甘甜,又有些酸酸的,她疑惑地看向李慕白,却见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嗯,还是个闷骚弟弟。张瑶如是想。

“国公大人近日被太子敲打了一番,你作何想?”李慕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了下来问道。

“就是因为我继母胞兄参与印子钱,被人参了一本那事?我父亲说无伤大雅。”她点点头,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告诉了李慕白。

“这只是表面,内里,你父亲这一干未明确站队的中立臣子,多少都有些被太子盯上了。”李慕白见她面露异色,问道“怎么了?”

“所以现在朝中分为太子党和荣亲王党对吗?你不是不想做皇帝吗?怎么还任由这些人簇拥你?”

张瑶经过上次的事情,也知道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扭捏,直接问出内心所想。

“若我此时便示弱,想必太子一脉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将我的打算告诉拥立我的群臣。”李慕白坦然道。

“你不怕他们反水?”她追问。

李慕白敲了敲桌子,冲她笑道:“我这不是还有你吗?你给我说说,最后到底哪些人一开始就坚定地拥护太子的?哪些是半路杀出来的?”

“你是想先下手为强?将那些半路的能臣子弟据为自己所有?”张瑶瞬间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实不相瞒,我看书一目十行,对于这部分朝堂布局,确实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你最后已经归隐了,但因京中突然传出的一段谣言,被世人诟病与原女主的情谊,皇帝震怒,命人押解你回京。”

她一脸为难:“而受令押解你回京的是个叫周彬的小将,刚提拔没多久,但你也没跟他周旋,直接自刎江边了!”

李慕白挑挑眉:“为何你对于有关我死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你也认为我是原女主和太子的绊脚石?”语气不虞,颇有兴师问罪的感觉。

“不不不......哪能呢!”张瑶一惊,吓得连连摆手。

她就差要举手发誓了“我当时是因你自刎而震撼,为你对原女主的情谊所钦佩。”

“呵!”李慕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哼一声。

“我说,你既然那么深爱她,为何会将她拱手送人?最后还干脆一死了之?”张瑶挠了挠后颈问道。

雪白的长颈皮肤娇嫩,因她轻轻一挠,便出现了红痕。

李慕白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个红痕给吸引住了,似是不忍,盯着直看。

张瑶倒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装扮并无不当,瞬间满脑子官司。

心道怎么了?不能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