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闯看着车外的陈赵两人拎着东西已经要走进单元门,又看了看车里始终没有回应的季东阳,着急的回身就是一个脑瓢打在季东阳的脑袋上怒道:“赶紧跟上去,屁大点个小孩心里怎么装那么多事儿?好言相劝不行威逼利诱也不行,你这是非暴力不合作是吧?”
林了了被王闯这一举动吓得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周毅手里刚打开的矿泉水也被吓得一个手抖洒了出来。林了了看了看王闯和季东阳之间诡异的气氛,她老师的直觉告诉她两个小孩发生矛盾的时候,大人最好不要插手,林了了立刻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并对这周毅疯狂使眼色让他别管。周毅接收到信号后先是一愣,接着也立刻把脸转了回去。
“我不想去。”被打了之后的季东阳突然像个委屈的孩子,抬着一双小狗眼湿漉漉地看向王闯闷闷地道。
王闯被季东阳的小狗眼直击心门,一肚子怒火全都烟消云散,刚抬起来的想再打一脑瓢的手,连忙改成了安慰的摸头杀揉了揉季东阳有些扎手的板寸耐心地道:“囡囡和小朋友闹不愉快的时候,我总是会跟她说,如果你很喜欢这个好朋友很珍惜和她的这段感情,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和她讲清楚。没有人真的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懂你,不管是什么关系,只有互相把话说清楚,这段关系才能继续下去。”王闯说完话后又把季东阳一直低着的头抬起,对着季东阳温柔地道:“季东阳小朋友,你听懂了吗?”
季东阳沉默了许久闷声道:“其实他受伤那天我本来可以救下他的,如果我不去救那个人的话,但最后我们做了一样的选择都救了那个人,所以他才会受伤才会瘫痪,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害的。”
王闯闻言又退回了座位上悄悄给陈白起发去消息:“你俩尽量在屋里多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带着季东阳也要上去。”王闯发完消息,又开始用手机的搜索引擎搜索起季东阳的名字,页面上跳出了一张很久之前的新闻。基地联合军演期间,有群众闯入演戏基地偷拍直播险些炸伤,被战士救下的新闻。新闻上的配图正是满脸是血的季东阳,慌张的抱着一个战士的狂奔的照片。
王闯快速地浏览完新闻后,皱着眉头把手机页面递给季东阳面前道:“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的话,我觉得作为军人你们两个人作的都没错,保护百姓是你们的本能。”
“但是那个人根本不值得,楚淇是整个东北军区最优秀的狙击手,但是却因为我和那个犯罪者断送了所有的前程,变成了一个废人!”季东阳突然握紧拳头激动地道。
“那如果你们当时不救那个人呢?会有一个百姓因为你们的演习而受伤,你和你的战友会受到处罚甚至整个部队都会被处罚。还有如果这件事被媒体知道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如果再被发到国外的网站引起言论,又会什么样的情况,这些你想过吗?”王闯盯着季东阳严肃地道。
“如果用这些来换你那个战友的健康……”王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东阳打断道:“我宁愿受伤现在变成这样的是我。”
王闯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就看见一直偷偷吃瓜的林了了举起手缓缓地道:“其实,我觉得东阳哥如果一定要认为是自己的错……那可能是作为好兄弟,你一直因为没有保护好他而愧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兄弟如果知道你一直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的话,他可能也会很愧疚耽误了你的职业生涯。”
王闯连忙接着说:“所以,你们俩应该好好聊一聊,而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们都会陪着你上去,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未来哪一个先到,万一我们回去的路上出车祸全车毙命了,以后就……”
“呸呸呸,你能不能盼着点好事儿。”驾驶位的周毅听着王闯的话,实在忍不住回头对着王闯道。
“打个比喻嘛,毅哥你都多少年老司机了还计较这些事儿,这不是为了帮助季东阳小朋友客服心里障碍嘛。”王闯刚和周毅说完话就听到微信的提示音响起,上面正是赵无言发来的消息:“闯姐,你们要是再不来的话,我就要把他家的族谱都聊明白了。”
“只要你不把人家的钱都骗光就行,我们马上就上去了。”王闯回复完后又回头对着林了了道:“林老师赶紧拽着这个小朋友下车,再不去的话赵无言俩人就要把人家都给骗光了。”
突然被点名的林了了还处于懵懂之中,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后拽着季东阳就往车下走去。周毅见状生怕几人又闯出什么祸事来也连忙下车跟了上去,结果刚走到王闯身边就被拦住,王闯推了周毅一把阻止道:“毅哥你就别上去了,在车里呆着吧,都是一帮小孩的事儿,你这个家长上去算咋回事儿?”
周毅闻言没好气地道:“这时候知道我是家长了?平时干坏事儿的时候咋不想着先跟我说一声呢?我要是不上去还得给你们擦屁股。”周毅说完话后又拽过王闯小声地道:“这事儿都憋季东阳心里这么久了,你还真以为你们几句话就能把他的心结打开了?你们小姑娘没当过兵不懂战友情,那可是……”
王闯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周毅的话:“你这就是性别歧视了啊,我没当过兵但我总有好朋友吧。季东阳就是个闷葫芦性格,你要是不逼他一把就凭他自己啊,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自己那个坎,就那么颓着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等着看吧,王医生出马保证药到病除,还给你一个开朗阳光的季东阳。”
王闯说完话后拍了拍周毅地肩膀往季东阳的方向走去,季东阳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楚淇刚想转头就被王闯拦下,王闯和林了了一人一个胳膊拽住季东阳,拖着季东阳往单元门里走去,王闯一边拽着一边道:“季东阳同志,你这临阵脱逃在战场上是要被枪毙的。”
“就是就是,那次回家多亏有你陪着我才有勇气反抗我爸妈的,这次换我陪着你把勇气分给你。”林了了接着道。
“就是,咱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你那个战友要是真怨恨你要报复你的话,咱们就派出最没用的赵无言开麦喷他都能制服住他。”王闯继续说着。
王闯和林了了推着季东阳走上楼梯,越靠近四楼季东阳的脚步愈发的慢了起来。季东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他心里是害怕的,他害怕看见楚淇和他父亲怨恨的眼神。这么多年来,季东阳每个月都定期以别人的名义给楚淇的卡上打钱,也曾无数次的徘徊在这个小区与单元门附近。但季东阳从来都是匆匆放下东西,远远地看着他们父子一眼就离开。自从那次送楚淇回来,他就再也没有勇气和楚淇见面。
季东阳刚走上第四层的台阶还没鼓起勇气敲门,门就被赵无言从屋里打开了。赵无言看见季东阳就像看见了救星,连忙拽着季东阳进屋道:“诶我妈呀阳阳,你咋才来呢我等的花儿都谢了,赶紧吧赶紧进来吧,你们再不来的话陈白起就要把这单生意谈成了。”
季东阳看着屋里熟悉的格局,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勇气继续往前,王闯站在身后推了一把季东阳,对着屋里大喊道:“陈白起我们上来了。”
屋内的老人听到门外的声音,连忙起身走了过来道:“诶哟真是麻烦你们了呀,孩子们快进屋坐吧外面冷。”
季东阳听到老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客厅里。客厅的采光很好,阳光透过玻璃把屋里照射得暖洋洋的,似乎还能闻到太阳杀死螨虫的味道,虽然屋里有瘫痪的病人在,但却一点都没有腐烂和恶臭的气味,可见楚父每天都有通风将儿子照顾的很好。
不过客厅里的布置和季东阳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客厅里的沙发已经被一张床取代,床的正对面的电视柜也被撤掉,电视被挂在了墙上。电视附近摆放着一张老式的可折叠圆形餐桌,陈白起正端着一杯水坐在木头凳子上。楚父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凳子摆放在陈白起附近,招呼着季东阳三人坐下。
季东阳看见楚父的腰开始弯了,黝黑的头发也变得发白,手指上也多出了很多老茧,显然这把年纪要接受儿子瘫痪的现实和照顾儿子,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季东阳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向楚父,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夺门而出,刚一扭头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俩想必就是王闯和林了了吧,赵无言刚才提过你们,真是麻烦你们了还特意上来看我。”
季东阳转过头去,楚淇正靠在床头对着王闯两人笑着打招呼。楚淇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以前队里的人总是开玩笑说,楚淇用最可爱的脸开出最狠的枪。阳光下楚淇的笑容还是那样熟悉,让季东阳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训练时候,那时候他和楚淇是最默契的搭档。作为指挥官现身诱敌时,楚淇总能默契的把季东阳周围的敌人一网打尽。那时候每次训练结束,两个人都会紧紧地抱在一起,一口气喝光一瓶可乐然后互相对着对方打嗝,可现在的楚淇却只能躺在床上。
赵无言敏锐地发现了季东阳的反常,好奇地走到了陈白起身边小声嘟囔道:“阳阳这是咋了?难道俩人认识?”
“或许他们俩是战友,而且一起可能是一起退役的。”陈白起小声道。
楚淇看了看站得笔直的季东阳,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兄弟站得这么板正,以前当过兵?”
“那是,我们阳阳以前可是……”赵无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闯一把捂住嘴拽回了座位上,用武力压制着强制关机。季东阳看向楚淇眼里满是愧疚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退伍的比较早,但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当过兵的人身上都有一种气质。你还别说就你这身材长得还有点眼熟,像我一个好兄弟。”楚淇笑着对季东阳开口道。
“好兄弟……”
“对啊,我那哥们可厉害了,虽然说我也曾经是东北地区的枪王,但我那哥们儿更厉害,他擅长指挥作战而且个人作战能力也特别强,以前联合军演的时候每次只要和他一队,那我们队战无不胜。不过啊……”楚淇说着说着放慢了速度看着季东阳的眼睛又道:“他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用东北话来说就是轴。不管什么事儿都认个死理,而且总是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就因为这事儿指导员没少让他写检查。我们也好多年没见到了,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季东阳听着楚淇的话,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动了动喉头缓缓道:“既然你们这么好,那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呢?”
“嗨,他这个人啊看起来是个硬汉,实际上心里软得很,是个见到小动物的尸体都得挖坑把它好好安葬的人。他肯定还是觉得愧疚不敢来呗,其实我变成这样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过虽然他没来过,但我知道每个月给我卡上打钱的人,就是他。”
季东阳闻言抬起头:“你怎么知道就是他?或许是好心人呢?”
“切,每次打款的人名字不一样,但是卡号都一样啊。再说了,不用看别的我也知道,就是他。”
“你就不怨他?如果当时他选择救你,或许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你现在还是……”
“别!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相反如果他当时救的人是我,我才会怨恨他。不把百姓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人,不配当个军人。”
楚淇说完这句话后换了个姿势,盯着季东阳的眼睛又道:“以前在丛林里训练的时候,我们都全副武装只留个眼睛,所以时间一长就练出来了,就算只看眼睛也能够很清楚的分辨面前的人是谁,你说是吧,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