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尘颤抖着手接过宁秋濯递来的护身符,却是不敢看宁秋濯一眼。“谢过宁姑娘。”
感受到香囊上传来的抖动,宁秋濯微微仰头偷偷打量顾玉尘。
“顾将军,你,还好吗?”
“啊。”顾玉尘反应过来,不过依旧不敢看宁秋濯的脸。
“无事,只是有些乏了,这城里还是不安宁,宁小姐暂时不要外出,我这一身血腥也便不久留了,告辞。”
“好,顾将军保重。”
两人相互一礼,顾玉尘落荒而逃般出了书院。他大抵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一时间顾玉尘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秋濯。
少年人的情丝,不知起于何处,亦不知去往何方。
宁知闲身为过来人哪里瞧不出宁秋濯的心思,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宁秋濯开口,从最开始宁秋濯对《江山赋》的着迷,诗会上他亲眼所见自己这个平日里温文娴静的女儿却笑颜如花,看顾玉尘的眼神中满是崇拜与笑意。
看着宁秋濯的神情,宁知闲不由得回想起当年自己和宁秋濯母亲的相遇......
顾玉尘固然优秀,可他终究是大燕的将军,沙场之人,宁知闲的心中其实并不想让宁秋濯和顾玉尘走的近了,两情之人生离死别的事,他不想让宁秋濯再经历一次。
书院正门前,顾玉尘调了三十龙骧骑跟宁知闲一同进宫,自己则带了二十骑赶往醉盈楼。
城中依旧还有不少地方时不时传来喊杀声,百姓们都紧闭房门躲在家中,京畿之地的戍卫除了三万禁军和玄策军,剩下的便是驻扎在临安二百里以外的宁州州军。
禁军专门负责守卫临安城的安全,而宁州军则是宁州的战备军,与凉州州军不同的是,宁州军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人的编制,大燕虽然号称兵甲百万,可大多数军队都在边境上,而能够长期战备的也不过三十万之数,
毕竟大燕只有当年大周不足二分之一的国土,却拥有着大周近乎鼎盛时的军力。
三万禁军此时已经完全控制了临安十二门与皇宫五门,现在还有将近一万的禁军在城里清剿那些作恶之徒。五城兵马司有将近五千的兵马跟着李淳信作乱,还是可见李淳信的影响力。
动乱开始,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曹参便发觉了不对,但正值年关,半数五城兵马司的士卒都安排了轮休,可用将领更是少之又少,曹参反应过来后带着营里仅有了两千多号人马在城中与作乱的梁人和一些趁机打砸抢掠的城中地痞作战。
若不是还有曹参领着这为数不多的士卒在城中全力作战,恐怕此刻城里的惨象远不止如此。
顾玉尘赶到醉盈楼时已经是后半夜,也正是这次动乱,恐怕日后临安城的人们要大改对醉盈楼的印象。
谁说女子不如男,动乱开始后,公孙先生不再命令醉盈楼的剑侍们隐藏,数百女子剑客震慑一方,醉盈楼所在的这一片坊市之中,无一个作乱之人可以活着离开。
飒飒江湖客,恐怕日后临安的江湖,这些出尘的女子剑客要挥三分笔墨。
让顾玉尘意外的是顾宁清此时还未休息,而是守在了一间屋子中,李颜卿将下午发生的事尽数讲给顾玉尘,此时,沈墨行、曹虎和那些小孩儿,游侠们都在醉盈楼休息。
“沈墨行伤的很重,他和另一个男子两人竟是挡住了百十号人,还将对方大半都斩杀了。”李颜卿感慨的说道。
这样的战力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可以算作一流的高手,就是放眼青城山剑宗像沈墨行这般年纪的弟子也不会再有一人能比他强。
最关键的是,这等人竟只是出身市井,甚至前一天还只是个医馆的编外跑腿伙计,为了生计还要天天想着花样的来给这些小女孩讲故事,当然,也不排除他单纯只是想来给她们讲故事。
顾玉尘有些愧疚的向屋里望了望,上次沈墨行为了救顾宁清身负重伤,顾玉尘还答应要给沈墨行办一场筵席,可是一直被一些琐事缠身渐渐的也就把这事搁置了。
顾玉尘轻叹一声,“墨行是个好孩子,两次负伤,一次是为了宁清,一次又是为了这些孩子。”
“是啊,我倒是大概领悟了他师父的意思,红尘剑心,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练剑,我父母出身剑宗,自幼身旁的人都说我有学剑的天赋,渐渐的我便也跟着学剑。
可我一直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学剑,对于沈墨行来说,或许就是街巷间的这些牵挂,或许就是师父的嘱托,或许就只是为了生活,为了这些他能一直精进,心思澄澈,赤子心性,他师父应当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或许他能比我在剑道上走的很远。”
相比于李颜卿的感悟,顾玉尘现在只担心沈墨行伤势的情况,不过他也不是医士,在这种事上帮不上一点忙。
“颜卿兄,我能求你个事儿不。”顾玉尘忽然话锋一转,李颜卿微微一愣,“什么事?”
“待会儿你和我一同进宫,不知道这些梁人在临安城里到底还有多少余孽,淳安他虽然有些身手,可你我都清楚也不过是比寻常人略强,我想让你跟着淳安一阵,护他周全。”
李颜卿点点头,没有什么犹豫,“可以,反正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公孙先生那一封信师父直接撵我下山游历,根本没限时间,反正当下无事,我等会儿随你进宫。”
说定后,顾玉尘轻声走进房间中,拍了拍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顾宁清。
顾宁清眨巴眨巴眼睛,看清楚是顾玉尘后当即精神起来。
“哥!”
顾玉尘一身血的样子她早已见过,不过此时顾玉尘还能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说明他应该没受伤,所以顾宁清并不显得惊慌,也没有询问顾玉尘的情况。
“外面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人在城里杀人,今天外面死了好多好多人你知不知道。”
说话间,顾宁清的眼泪不由地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