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尘坦然,“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会在新军。其实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嗯,父皇召你回来任新军统帅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父皇...唉,他也不想今天这个局面的吧,可是二弟他......算了我的事之后有的是时间讲,先说说你的事,本来叫你来就是给你看些当年的情报,怎么净扯我身上了。”
说话间,李淳安从袖带中掏出一叠已经有些泛黄的文书。
“这是当年那次行动可以查到的军报和物资调动,你看看。”
怎么到了这一刻反倒有些害怕起来了,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怀着忐忑的心情,顾玉尘接过了文书。
“十二月十五日,玄策军承军部,所部五万人已出沧澜关,走固城道。其下为军中细务......
十二月十八日,玄策军承军部,所部已到固城大营,其下为军中细务......
十二月二十一日,无报备。十二月二十四日......”
顾玉尘很快浏览完所有军部的记录,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随后又浏览了军资调动的情况,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什么问题都没有,是么。”
“嗯。”顾玉尘有些不甘的放下这些记录。
“是的,这次行动的具体制定方案甚至没有提前告知军部,而是父皇和顾大将军两人钦定的,我起初也想不到任何破绽,可实际的问题其实就出现在这些报告上。
军部的存档你看了,这些都是玄策军回报兵部的,所以兵部在这一块不可能提前透露玄策军的动向。那么,你觉得问题会出在哪里呢?”
顾玉尘沉思片刻,将目光放在了那叠军资调动上。
“军资。”
“没错!”李淳安将手中茶杯重重拍下。
“就是这军资调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五万人大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关本来就不现实,我事后问父皇他们当时是什么想法,父皇说只是打个不足半天的时间差,所以在军资准备上都是以最轻便的装备为主。
而这些军资大多出自从京城兵造司和十二仓,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想通,兵造司和十二仓的人怎么会透露消息,他们和玄策军有何仇怨。”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本是当年的一次偷袭行动,其目的是提前攻破大梁在颍州集结的军队,结果却在最后关头落入了敌方的包围。
市井的说法大多是说顾毅峰轻敌冒进,被大梁边军侦查到了动向,可顾玉尘知道,自幼父亲给他讲述兵法时就多次强调军队斥候的重要性,玄策军行军斥候每次都要先行十里,断然无可能是因为冒进而导致被围。
现在可能的方向是找到了,可是到底该怎么查呢。
若是排查当年所有的官员,就凭他们两现在的人手肯定不够,且不说当年的官员是否还全部在职,就是说这么查下去恐怕幕后之人也早已溜之大吉了。
仿佛一时陷入了僵局,顾玉尘和李淳安只是有一杯没一杯地灌着茶水,就跟灌着酒似的。
直到一壶茶水见底,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顾玉尘起身趴在望台的围栏旁,这里距江面恐怕十五丈有余,他还从未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过临安城。
“这里,恐怕只比皇宫低吧。”顾玉尘有些感慨,眼前的万家灯火繁华市井恍若梦境一般。
“是,临安城里除了三大殿,祭天台和观天司没有再比这醉盈楼高的地方。”李淳安也走到雕栏旁,意兴阑珊地望着这硕大的临安。
顾玉尘此时只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可总抓不住。
依稀间,顾玉尘猛然想起来当年杨宁给他说过的一番话,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大概都能归到一个利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要看透一件事情的本质只要找到那个利益的冲突点便能破局。
毫无疑问,李淳安一直在思考是什么人和玄策军有冲突,才能去陷害玄策军,这样的想法正是基于利益冲突的思考。
可杨宁还说过,如果一件事在短时间内看不透他的利害冲突的话,那便不妨先试试不去想做这件事情的人的动机,只是去想想有什么有时间做这件事。
“你说,从临安到沧澜关至少要多少天?”
李淳安眼神微眯,“十天上下。”
“那便算五天,五天......我们不去想什么人有动机来做这件事,咱们只去查什么人有时间来做这件事,军队的调度都需要时间,若是五日内消息不能走临安城传到大梁边军,那么他们也绝无可能率先埋伏。
这样,不妨你先查查当年兵造司和十二仓的官员有谁在这五天内出过临安城,这样先圈定一个调查方向。我知道甚至有可能是有人将信息交给停留在临安的大梁奸细传回,可目前咱们也别无他法,只能赌一赌了。”
听着顾玉尘的分析,李淳安点点头,这个方向他确实还没想过,时隔六年,再去查一件六年前的事情何其艰难,眼下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奸细传信的事情我会让公孙先生在城里打听一下,这天下,明面上是朝廷权览天下,可实际上很多消息江湖人才最清楚。哪里什么时候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只要想查,终归是有些办法的。”
事情谈妥,两人也算是暂时松了口气。
“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是对你口中的公孙先生感兴趣了,公孙先生到底是何人,还有这么大的财力建这醉盈楼?”顾玉尘不禁好奇问道。
李淳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公孙先生不是什么神秘人,你也当听过,公孙氏剑舞动天下。”
顾玉尘略微有些吃惊,“原来是她。”公孙剑舞,竟是那位奇女子,这倒不奇怪这醉盈楼有习武的女子了。
“好了,我就不留你了,堂堂顾大将军,进京不过半月就结识了江淮巨富之子,还上了这醉盈楼第七层,恐怕这个消息明天就会传遍京城,你可要想好怎么应付父皇。”
李淳安乐呵呵的看着顾玉尘,一脸欠揍的表情。
“好说,到时候直接把你供出来,顺便告诉圣上太子连太子妃都选好了。”
“...你敢。”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你怎么这么欠揍?”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