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种植场。
一眼看不到头的大厅内,整齐排列着数排淡银色柜子,柜子的上方摆放着不计其数的玻璃器皿。
这些玻璃器的顶部都有一个类似机顶的东西罩着,机顶通过缆线联接在一起。
几位同样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柜子前,手持平板电脑,好像在记录玻璃器皿的数据。
陈淑娴走到玻璃器皿前。
里面盛满淡蓝色浓液,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类似鼻子的东西漂浮其中。
“这是人类的鼻子。”身穿防护服的吴衷亮教授走过来。
通过防护服,传出来的声音有点怪。
“你们真的在这里种植出了人类器官?”陈淑娴有些愕然。
人类身为高等智慧生物,身体却显得格外脆弱。
每年因各种意外,导致器官受损的人类数以百万计,其中有一些受损严重者,最后只能无助的走向死亡。
还有一些人,因为先天基因缺陷,器官发育不完全,生来就陷于痛苦中。
当然,即使一个健康人,他的器官也会随着岁月,慢慢衰老。
人的大脑和肺部,20岁开始衰老。皮肤,25岁。肌肉,30岁。头发,30岁。骨骼:35岁。眼睛:40岁。心脏,40岁。牙齿,40岁。肾,50岁。前列腺,50岁。耳朵,55岁。肠,55岁。舌头和鼻子,60岁。膀胱,65岁。喉咙,65岁。肝脏,65岁。
当器官衰竭到一定程度,人类必然走向死亡。
那么说如果让人类像汽车一样,可以随时更换零件,那么人类的寿命是不是就可以大大延长呢?
事实上,自现代医学产生之后,医学家们皆有此想法,也在不停的努力。
但是。
人类的生命,比太空火箭的还要复杂,由40万亿—60万亿个人体细胞构成,这些细胞的平均直径在5—200微米之间。
事实上,人工制造器官比登月还困难。
那么有医学家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因意外丧生,器官却完好的病人身上。
这些病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却可以捐出器官救助那些因器官病变,面临死亡的病人。
于是,器官移植技术逐渐成熟,也挽救了大量的生命。
但是。
人类基因各有不同,器官移植接受者进行同种异体组织或器官移植后,外来的组织或器官等移植物作为一种“异己成分“被接受者的免疫系统识别,免疫系统发起针对移植物的攻击、破坏和清除。
这种复杂的免疫学反应是人体非常重要的一种保护机制,被称为排斥反应。
所以,虽然有些器官移植手术异常成功,但是由于排斥反应,术后病情突然恶化或者不得不终生服用排斥药物。
并且。
虽然人类文明不断发展,愿意捐出器官的人越来越多,但是相对于庞大的器官需求群体,还显得杯水车薪。
有许多病人在漫长的等候器官的过程中,在痛苦中走向死亡。
于是。
李默教授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人类可以种植各种和嫁接各种农作物,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种植人体器官呢?
事实上,他不但提出了想法,同时还公布了一份技术密档。
这份技术秘档中,记录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生物技术。虽然这些技术看起来的并不是人类所有,而是归属于一种体型比人类大得多的生物。
但是李默教授组织的生物技术攻坚组,还是根据技术密档中的技术实例,总结出了种植人类器官所需的理论知识。
理论知识经过数年的发展,终于发展为现实。
于是,李默教授在戈壁滩基地,建立起人类文明第一个器官种植基地。
陈淑娴看着培养液里的鼻子,感触万千。
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造物主。
吴衷亮教授继续介绍道:“为了避免排斥反应,种植器官采用了定制服务的方式,来种植所需要的器官。就拿这个鼻子来说,它的基因原本来自一位因意外受伤,失去鼻子的女孩。我们基地的科学家采集了女孩的人体细胞,在经过一系列操作,把人体细胞,变成具备可以进化出各种功能器官的原始细胞。”
“然后这些原始细胞被放置进培养液中,进行特定培养,仅仅需要3周,一个全新的鼻子就长成了。”
“由于种植出来的鼻子和受伤女孩的基因一致,所以绝对不会产生所谓的排斥反应,并且整个手术过程也极其简单。”
就在这时,玻璃器皿上的绿色指示灯亮起。
器官种植场内响起低沉的警报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敌袭吗?”陈淑娴疑惑的问道。
虽然目前世界已经太平,但是不排除少部分反人类,反文明的疯子在暗中发动袭击。
“呵,当然不是。戈壁滩基地附近驻扎了有地球防卫局的护卫队,没有人敢袭击。”吴衷亮教授显得很自信。
“这是鼻子已经成熟的信号。”
他继续解释道:“就像农作物一样,器官成熟后需要及时移植给病人,不然的话,器官内的细胞再继续高速分裂下去,就会走向衰老。”
这时,两位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带着一个保鲜箱子跑了过来。
“吴教授,您也在啊,我们正准备把这个成熟体给医院送过去。”
吴衷亮教授问道:“病人联系好了吗?”
“联系好了,她正在魔都第二人民医院等着我们。”工作人员按下柜子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房顶上伸下一个机械臂。
机械臂的顶端安装有一个网兜模样的工具。
机械臂挥动,网兜准确的把成熟的鼻子从玻璃器皿中捞了出来。
然后,工作人员打开保鲜箱子,操纵着机械臂把成熟的鼻子放进了箱子中。
做完这一切,他们从口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吴教授,这是器官证明书,请您签字。”
吴衷亮教授拿出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的画上一个签名,解释道:“器官种植场内的每一个器官都关系到一个人今后的生活是否幸福,所以我们在配置器官的过程中,采取了责任到人的方式。”
“一旦出现不合格的器官,必须马上销毁。”
“一旦不合格的器官从这里流失出去,必须追查相关责任人的责任。”
陈淑娴闻言不断点头。
人工种植的器官是一个新事物。
人类对新事物常常抱有不信任的心理,此时一旦有因器官不合格造成的事故,对人工种植器官的发展必然是一种严重打击。
吴衷亮教授继续说道:“陈女士,这个鼻子马上就要被移植到它的主人身上,您是否有兴趣前去参观整个过程。”
“参观?”陈淑娴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吴衷亮教授的用意。
相比较冰冷的介绍,亲眼看到整个器官移植过程,才能显示出器官种植工厂的重要性。
他应该是认为,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评估这些科研项目的重要性,然后随便砍掉几个相对不重要的项目吧。
看来吴衷亮教授完全误解了自己参观戈壁滩基地的用意。
不过陈淑娴并没有解释,反而点点头。
事实上,她对把种植出来器官,是如何装在身上的,确实感兴趣。
毕竟这是造物主才有的权力。
由于考虑到陈淑娴身份特殊,吴衷亮教授特意安排了两架武装直升机跟随护卫,并亲自随行。
当印有地球防卫局伞盾标注的直升机停在魔都第二医院大楼上的停机坪上时,一群早已等在那里的医生护士们立刻围了上来。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身穿白大褂,浑身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老者走在最前面,老远都伸出了手:“吴衷亮教授,合作了这么多次,您总算肯来我们医院一次了。”
他是魔都第二医院院长黄世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器官移植专家。
也难怪黄世福会如此激动,戈壁滩基地中虽然建立了器官移植农场,那里的器官每3周就可以成熟一批,但是由于培养液的制作异常困难,所以规模一直没有办法扩大,产量很有限。
在世人怀疑的目光中,第一个种植出来的器官,是一个肾脏。
它在魔都第二医院,被黄世福院长亲手移植进了一位尿毒症晚期患者体内。
结果。
一年后,这位尿毒症患者不但没有常见的排斥反应,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还让媳妇生了一个娃娃。
这下子,人工种植器官彻底火爆全世界。
那些因器官病变生活在痛苦中的病人,纷纷前来魔都第二医院就医,并指明要接受人工种植器官的移植。
当然,其中不乏国内外的亿万富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巨额支票,要求插队。
但是。
由于魔都第二医院早和地球防卫局签署了忠诚协议,协议要求医院对一切病人一视同仁,必须严格按照就诊时间的先后顺序,对病人采集基因数据,然后传到戈壁滩器官种植农场进行培养。
由于就医的人数众多,截止目前为止,培养计划已经排到了5年后。
背靠戈壁滩器官种植农场,魔都第二医院也一跃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医院之一。
难怪黄世福院长听到器官种植农场的负责人吴衷亮教授,这一次竟然亲自莅临医院,马上推掉了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前来迎接。
吴衷亮教授闻言哈哈大笑:“老黄啊,你也是科学家,应该知道咱们整天忙得跟兔子似的,哪有时间到处闲逛。”
说着,他把陈淑娴让到身前:“今天我是陪陈女士前来参观的!”
陈女士...
黄世福院长愣了一下。
这位陈女士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陈淑娴?
能让吴衷亮教授相陪,并且身后还跟着两架武装直升机护卫。
绝对是她!
虽然陈淑娴从未在电视媒体上出现过,但在民间的小道消息中,她可是地球防卫局李默教授的红颜知己。
黄世福当然也知道这个消息。
他那年迈的心脏“砰砰”直跳。
“陈女士,欢迎欢迎!我代表魔都第二医院全院医生和护士,欢迎您的到来。”
“我马上让医院组织一场盛大的欢迎会!”
陈淑娴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笑道:“黄院长,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观察器官移植的过程,不是来耽误你们正常工作的。”
“好了,老黄,别在那里故作样子了。陈女士不是那种喜欢大排场的人,你把器官移植手术安排好,就可以了!”吴衷亮教授曾和黄世福通过视频电话交流过无数次,也算是老朋友了,故而有意无意的提醒道。
“明白,我这就通知病人安排手术。”黄世福院长自然明白,连连点头。
“老刘,你派人去给病人做术前检查。”
“大陆,你准备上手术台。”
众医生护卫着装有鼻子的保鲜箱子向医院大楼内走去。
路上,黄世福院长不停打电话安排手术细节。
“陆医生是我的亲传弟子,可以说是国内最顶尖的器官移植专家,有他操刀,手术十拿九稳。”黄世福院长边走解释。
“老黄,你现在不拿刀子了?”吴衷亮教授疑惑的问道。
黄世福院长苦笑着摇头:“不拿了,年纪大了,手已经开始抖了。我现在就是帮几个徒弟把把关,安排一下医院的事情。”
“哦...”吴衷亮教授教授一脸可惜。
当年黄世福可是国内医学界的一把刀,尤其擅长高难度的手术,要不然戈壁滩基地也不会同魔都第二医院合作。
他上下打量着黄世福的右手。
“老吴,你在打什么主意?”黄世福感受到他奇怪的目光,把手藏在背后。
吴衷亮教授古怪的笑道:“老黄,要不我让器官农场也给你种植一只新手吧,保证让你复原如初。”
“一只新手...不了!”黄世福先是神情一喜,旋即苦笑着摇头:“说实话,我是心累,做了这么多年手术,见了那么多人世百态,我在就累了。”
“即使还能拿得起手术刀,我也会选择休息的。”
吴衷亮教授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陈淑娴倒是若有所思。
医院内总是充满死亡的气息。
面对死亡,往日隐藏在厚重面具下的人性,往往赤裸裸的展露在外。
人性...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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