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甘之如饴
“看来，百姓还是懂你的。”
沐惠虽然没有看向朱烨，却伸出了手肘，捣了捣朱烨道。
“嗯。”
朱烨点了点头，也察觉到了沐惠的情绪，似乎和他一般。
是了，这些百姓，家中有人从军，难免牵肠挂肚。
如今他带兵以少胜多，打了胜仗。
这些百姓，自然心中明理，不会轻易被吴珂这种人散步出来的流言迷惑。
朱允熥低估了人心，就连朱烨他自己也低估了人心。
他原本设想是让方仁美派人出声为自己平反。
却不想，原来家国之中，明理之人大有人在。
朱烨心中有些欣慰，这欣慰让他甘之如饴。
只不过……
朱允熥，还真是杀人诛心。
杀神吗？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不知道多少人会诟病他残忍弑杀。
此番一战，怕是朱允熥就想借此，让百姓觉得他弑杀成性，为他的声明抹黑。
一个国家，怎么可能交到暴戾弑杀的人手中。
如此一来，皇位继承人由他朱烨转而变更成朱允熥，就更加有理由说服众人。
朱烨眯了眯眼。
兵来将挡。
朱允熥既然这么好的打算，他若是不回礼，倒是有些不懂得礼尚往来了不是。
“你在想什么？”
目送着春三娘等人离开，沐惠看向朱烨，正看到朱烨眼底闪过的狡黠。
“我在考虑，应该怎么回馈朱允熥这份情谊呢。”
朱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右手的手指，在左臂上不断的摩挲着。
看上去便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坏点子。
“朱允熥知道了太政官的手笔，并没有发落此人？”
良久，朱烨看向沐惠，求证道。
“嗯，蒋瓛倒也没有明说，只是将太政官看押了起来。”
“如今他们白旗的那些爪牙早就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就算太政官还想翻起什么风浪，也没有手脚供他驱使了。”
沐惠点头，冲着朱烨解释道。
“那也好，倒是可以利用太政官，让朱允熥有点事干。”
“省的他一天到晚盯着我们。”
朱烨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泥人摊子上，那里两道不寻常的气息虽有收敛，但还是逃不过朱烨的识海。
沐惠顺着朱烨的视线看了一眼，紧接着便收回了自己的意识：“那我再去安排？”
“不用，这事让方仁美去干。”
“既然朱棣已经同意站在我们这边，那么他的人，不用白不用。”
朱烨伸手在沐惠的头上揉了揉，还不等沐惠红着脸反抗，便一把抓住了沐惠伸出来的手。
“走，带你去吃香喝辣去。”
朱烨牵着沐惠的手，径直大步朝着城中而去。
此时两人都是身着寻常打扮，沐惠也难得换回了女装。
所以即便是两人牵着手，在人群中却丝毫不显突兀。
唯一引人侧目的，也不过是两人郎才女貌天人之姿一般的容貌罢了。
可同样，两人身上的衣着也只让人当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倒也没人敢自讨没趣。
从酒楼里酒足饭饱的走出来，两人都难得吃了个肚圆。
沐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酒楼的牌匾，有些艳羡：“要说这朱棣，对徐妙云倒是一往情深。”
“遍地产业都少不了一个‘云’字作名。”
“怕不是，这些产业都握在徐妙云手里不成？”
朱烨闻声，突然笑了起来：“怎么？羡慕了？”
“没有……”沐惠面色发红，有些尴尬。
她倒不是羡慕朱棣对徐妙云这般，反倒是……更羡慕徐妙云能够在这种封建时代，得到朱棣这样一位白头携手的夫婿罢了。
要知道，即便朱棣在靖难之役称帝之后，对徐妙云的感情却也没有变化丝毫。
哪怕贵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可朱棣对徐妙云的感情，非比寻常。
沐惠甚至觉得，如若朱棣并非身为帝王之家，可能这辈子也只会拥有徐妙云这一位妻子。
想到这里，沐惠的眼神又落在了朱烨的身上。
她明白朱烨穿越到大明以来，身上肩负的责任为何。
不同于她这种没有身份的无名之辈。
即便朱烨有着自己的想法。
可是既然他顶着朱雄英的身份。
就注定不会如同寻常人一般生活。
哪怕朱烨已经有了决定……可是，一切事态真的能够像朱烨所预料的那般进行着吗。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也不过都只是老天爷手中把握着的棋子罢了。
谁都不知道明天面对的会是什么。
“怎么了？”
察觉到沐惠的情绪不对，朱烨不由握住了沐惠的手，宽慰道：“日后，等一切都平息下来……我们也过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就像一开始我计划的那般，我们成就自己的商业帝国。”
“到时候，别说整个大明的产业，即便是天下的产业，你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朱烨拽过沐惠，将人抱进怀里，试图平复沐惠表现出来的不安。
“朱烨……”
沐惠被朱烨拥在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难道，真的没想过要做皇帝吗？”
听到沐惠的话，朱烨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松开了抱紧沐惠的手，朱烨低头看向沐惠。
“怎么会没想过呢。”
“可是……权倾天下，要放弃的太多了。”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会让人变得冰冷无情，猜忌疑虑。”
“就像是爷爷也好，朱允熥也好，他们为了那个位置，丢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我不想变成他们。”
朱烨说的是心里话，这种心里话也只有对沐惠才会表露出来。
他何尝没有被皇位吸引过。
可是他又清楚，自己不能够成为一个称职的君主。
因为他对于取舍，太容易掺杂进自己的情感。
身为一国之君，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这也是，朱元璋一直以来，对他最为不放心的一点。
尤其是在经历过朱允熥的背叛之后，朱烨更加清明。
他这样的人，太容易在信任上栽跟头。
身为帝王的最高准则，就是无情无义无欲，才方能做到执掌天下。
可他，在乎的太多了。
他朱烨，不想成为不近人情的无情帝王，生活在无尽的猜忌和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