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是大宣朝的都城,现在人们习惯称它为京师。
尹知非王婵夫妇站在京师西大门之一的含光门所在的含光大街上举目眺望整座城池。
足足一百余里的城墙便是在尹知非王婵夫妇这样的大能修士眼中也是一样望不到头,偶尔一段城墙还会随山势起伏。
由于大宣立国之初对京师的整个规划做的极好,所以京师还是维持了原有的城墙。
城墙外的居民则按照京师十二条大街的延伸进行了严格的布局。
虽说京师人口众多,但各种建筑依然井然有序,相较于宁阳城整齐了足足一倍有余。
尹知非感叹道:“相较于前朝的云梦城,这京师才算是长足了气势。”
王婵也感叹道:“数百年未来了,这人口是愈发的多了。由此可见,他们周家还是做的不错的。”
尹知非道:“周家老祖到底是有大气魄的人,只是现在这周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王婵道:“是呀,要不然也不会千辛万苦谋划一个筑基期的渡劫丹了。”
尹知非道:“那咱们进城吧,先说好啊,你只管在边上看着,不许动手。”
王婵笑道:“知道了,你家男人还在,用不着女人出手。”
尹知非道:“就是这意思。”
说着两人便进了含光门。
京师四面城墙各有一百余里,每面墙开着九道门,这含光门便是九门之一。
含光大街是京师主街之一,足足有十丈宽,但也依旧车水马龙。与宁阳城不同的是京师的大街上并不允许随便摆摊,所有的经营场所全部在大街两边的坊市之内。
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饭点的时候走进了一家叫做云梦京华的食店中,也不等小二招呼便上了二楼的雅座,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尹知非见店小二在身后跟着,也不与他废话,说道:“将你店里的特色整个四菜一汤,再加两份龙牙米。”
小二高声道:“好嘞,客官稍坐,饭菜马上就来。”
尹知非将桌上茶杯翻起,给自家老婆子倒了杯水,又拿出袁丁孝敬自己的陈年佳酿给自己倒上,忙不迭喝了两杯过瘾。然后才对自家老婆子炫耀道:“这个味道,真的是给一件仙器都不换。”
王婵嗤之以鼻。
不一会儿饭菜流水般上来,每上一道菜店小二便在一旁介绍,这第一道菜便是一直清蒸的大虫子,店小二道:“客官,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清蒸龙蛞,肉质鲜美,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第二道菜是一只烧鸡,店小二道:“此菜名叫炭烤乌凤鸡,炭须是紫金梧桐烧制的特制钢炭,乌凤鸡自然是有乌凤血脉的野鸡。”
第三道菜倒是看起来普普通通,宛若一盘红烧肉,但是店小二却道:“这第三道菜最是珍贵,乃是红烧的蛟龙肉。”
第四道菜有些吓人了,盘子中央竟摆了一个人头,人头周围是一圈长了胡须一般的果子。
店小二道:“二位客官,这第四道菜严格来说不算菜,这是南大陆特产,人头果与木须果,算是给前三道菜去腻的。”
最后上来的便是一盆金黄色泽的汤了,店小二介绍道:“这是窃蜜虫的口涎与博特汁熬制的窃蜜香汤。”
尹知非撇撇嘴道:“什么时候窃密虫的排泄物成了它的口涎了?”
店小二赔笑道:“客官见谅,到咱们店里都是吃饭的,总不能硬生生说这是窃蜜虫的排泄物吧。”
窃蜜虫是一种灰色软体虫子,专门啃噬各种蜂类的巢穴及巢穴中的蜂蜜、幼虫。但是这种虫子身体是有毒的,不可食用,倒是它的排泄物偏偏是清香可口的吃食。
尹知非听店小二如此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心里只是感叹人类对于吃的苦苦求索,也不知这窃蜜虫拉的屎是谁第一个吃的。
不多时饭菜便上齐了,两份龙牙米则用细长的盘子盛着,通体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时二楼又上来一个身着玄袍的男子,此人大概五十岁年纪,留着长须,方方正正的脸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此人自顾自在尹知非夫妇旁边的桌子坐了,指着尹知非桌上的饭菜对店小二道:“伙计,也将这桌的吃食一模一样给我来一份。”
店小二自然谄笑应下。
尹知非看了一下此人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起眼前饭食来。
王婵每种菜都是浅尝辄止,倒是那窃蜜香汤喝了不少,然后又喊了店小二要了一杯桂花饮,细细品着。
这桂花饮可是驭兽师养殖的蜜蜂灵虫自专门栽种的桂花林中采的桂花蜜酿制的饮品,清清淡淡的香气,最是适合女人们的饮品了。
正当王婵回味这桂花饮的清香之时,与他们夫妇要的同样饭菜的邻桌的玄袍男子怒气冲冲道:“你这店小二是看人下菜碟的吗?”
店小二一脸疑惑道:“这位爷,此话从何说起呀?”
此人道:“从何说起?我这酒能叫酒吗?你闻闻你闻闻,这酒的香气跟那人的比起来能叫酒吗?”
店小二一脸冤枉道:“客官误会了,这酒是本店最好的酒了,而那位爷的酒却是他自带的。”
此人喊道:“我却不相信一个破落乡巴佬能有这么好的酒,定是你这店里不肯卖与我,你信不信我挑了你这店?”
店小二苦着脸道:“客官冤枉啊,我们店里的酒不能说最好,但也在这京师中赫赫有名,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问问在座的客官。”
尹知非听得此人说话,心里一声嗤笑,把酒葫芦摇的哗哗响,随后细细倒出一杯酒,有滋有味地呲溜一声响,便喝在了肚子里,嘴里感慨道:“好酒,好酒啊!”
说着竟是将葫芦中的酒往地上一泼,顿时二楼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酒香。
尹知非又复晃了晃酒葫芦,大致判断了下葫芦中的酒还有许多,这才又往自己杯中倒满了,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那人一拍桌子高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乡巴佬,欺人太甚。”
尹知非边吃边说道:“便是欺你太甚又如何?连自己跟了鬼都不知道,还想与我动手,不是自找苦吃吗?”
那人悚然一惊,而后道:“你胡说什么,你才跟了鬼,看我不抽你丫的。”说着就要起身上前,但是蓦然又停了动作,脑袋以不可思议地角度一颤之后,瞳孔散了又聚,竟是笑了起来,动作也不复先前般胡闹,而是儒雅非常道:“阁下好眼力,在下杜晴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尹知非喝口酒道:“装神弄鬼,想来不是什么场面人,没资格知道爷爷的大名。”
杜晴川也不恼,重新又坐好,拿起筷子不经意道:“不妨事,只要阁下不在京师闹事,便是真叫你声爷爷又何妨?反正你这年纪也真就是在下的爷爷辈了。”说着便轻轻挑起龙蛞的皮,夹了里面鲜嫩的白中透亮的肉轻轻地放在了嘴里,闭上眼睛,好不惬意。
尹知非跟王婵说道:“老婆子,这人好像在教咱俩做人呢?”
王婵道:“还真有点,咱来京城是干嘛来着?”
尹知非想想道:“挑了他老周家的大宅门呀,这算不算闹事?”
旁边正闭眼惬意品尝龙蛞的杜晴川猛然睁大了眼睛。
啥?挑了老周家大宅门?在京城,老周家除了皇家还有谁来?
竟然还问算不算闹事?
闹事是真不算闹事,不过你这是造反呐!
幸好王婵知道:“拆人家的宅子的门,自然算闹事了。”杜晴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还有明事理的人。但是接下来王婵的话让杜晴川彻底崩溃了。
王婵道:“既然是蹬鼻子上脸的事,也别管他是大门还是宅子了,能拆都拆了。”
这看着挺慈祥的老奶奶怎么说出去的话偏偏要吓死人呢。
杜晴川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也不香了,苦着脸道:“二位既然要造反,那先过了在下这一关再说吧。”
尹知非老爷子好心提醒杜晴川:“俺们不造反,俺们就是拆个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杜晴川心里腹诽,拆你妹的门啊,你当是哪家的大门你想拆就拆?这可是皇宫,皇宫懂不懂?
王婵想的有点多,对杜晴川道:“想打架也容易,你先把你那帐结了。”
杜晴川苦笑道:“我不是真身在此,还是让这位结吧,在下便在朱雀大街恭候二位了。”
说完此话,这位被杜晴川上了身的人捂着头痛苦地醒了过来,恨恨道:“杜晴川,你的人情老夫还了,老夫咒你不得好死!”
然后此人对着尹知非王婵夫妇作揖道:“刚才并非在下本心,得罪之处还望二位海涵,王某给二位赔礼了,二位这桌酒菜便算王某请了。”
尹知非道:“别,你只付你自己那桌就好,我们老两口还没有作贱到如此地步。”
说完便不再理会此人,与王婵又继续吃了起来。
一旁一直候着的战战兢兢的店小二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确定这两桌总算能安安静静吃饭后,嘴上扬起了颇建立了一番成就的笑容,觉得自己替掌柜的守住了偌大的云梦京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