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夕崧很不爽。
霍景说了句什么要去管理他弟弟就跑没影了,徒留他一个人在这加班。
他早就不太信他了,以前他就找过几次理由走掉,将文件全都丢给他。
真不知道霍景是怎么能把他公司经营起来的。
那几个招来的老外实验员又开始打进电话叨叨为什么不把这伟大的实验结果公布出去——公布去哪?消息还没出国,他们就先去喝茶了。
实验是不能继续扩展下去了,这几个实验员也得看管住——虽说是想借此来试探这个世界是否有小说里的什么意识或者天道,但总不能真的让它们去害人。
许夕崧眼神冷漠,侧头盯着那一摞文件像看什么仇人。
终于在他选择让霍景留下的助理去call电话之前,那个助理先一步敲门进来,说霍景回来了。
许夕崧立刻起身,嘴唇绷成一条直线。迈步时两条大长腿带出一阵风,他走到霍景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门开着,就直接走了进去,声音冰冷:“霍、景……”
讽刺的话没说下去,因为他与意想不到的人对上了视线。
声音骤然变调:“——乌合?”
乌合见许夕崧一副找茬的架势,就不免怀疑霍景这人说的和许夕崧友好合作这件事的真实性。
“许久不见,我是来——”
缘由还没说完,许夕崧就已经到了眼前,这时旁边的霍景伸手挡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许夕崧:“不要动手动脚。”
乌合听后睨了他一眼,但霍景脸不红,心不跳,将双标名头发扬光大。
许夕崧直接无视他,只看着乌合,眉梢压低,神情有些委屈:“为什么先找的是他?”
乌合:“……”这都争?
她实话实说:“他好找。”
虽然知道无非是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理由,但她亲口说出来后还是让他感到开心。
情敌的一切不幸都让他感到高兴。
自她走,他同霍景开始合作后,最开始他有抱着她可能会回来的希望,可随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那个可能。他能等很久很久,可他不想她回来后看到的是已经颜色已故,两鬓斑白的他。
可等人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的还好吗?”
“还好?”
乌合顿了一下,并没有打算同他们聊感情,这种东西还是拒绝到底为好。
“我来,是想要你们销毁,或者不动用那个病毒……”说到一半,她想到了什么:霍景之前说不是丧尸病毒,那应该说明他已经研发出来,而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相关案例出现——所以她是被世界意识骗进来了吧?
人家压根没有毁灭世界的意思,祂偏硬生生说的和这个世界马上丧尸来袭一样。
“……或许你们自有安排?”
她叹气:“算了,来这逛逛也不错。”
原本听她前半段话已经想好如何解释的两个人卡了一下壳,许夕崧眼睛微亮:“你……信任我们?”
乌合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寻了把椅子坐下。
“我也是有脑子的。”
“你们想让我回来是为什么?或者说我现在回来了,然后呢?”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想看到她。然后?纵使不想承认,但他们似乎真的毫无希望,也没有信心能够在她已经有过的漫长岁月中占据一席之地。
乌合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样子,感到有些无奈。
奇怪,为什么他们被拒绝还要穷追不舍呢?
这个念头冒出,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就插话道:〖嘿嘿,那当然是因为重要角色必须感情专一啦!我是恋爱为主的世界意识。〗
乌合不想理祂。
“或许你们有想让我可以陪你们去的地方?但是我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长时间。”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是很喜欢我。”
乌合垂眸看着自己过了这么久依旧年轻细腻的手,语气带上些许复杂:“那不是什么好结果。”
除去这种差距外,其实最重要的是她不会爱他们。这种感觉很强烈,她已经不会再会被这几十年的爱打动了。
她拒绝了太多,久而久之,爱情这种东西就真的不是她的必需品了,这种东西对于她,就像珍珠项链于飞鸟。
她说完后迎来片刻寂静,许夕崧第一个迈步过来,单膝跪下,他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好吧。”
“和我走吧。”
霍景看着许夕崧握着乌合的手腕缓缓起身,然后冲他勾唇:“该我请假了。”
不爽的心情慢慢累积,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离开。当门关上时他下意识迈步,可第二步迟迟没有跟上。
许夕崧的人生追求包含着点“及时行乐”的意思,所以他先抓住了这次机会。
“我想不出想要你陪我去哪里。”
或者说想去的地方太多了。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看到乌合摇头后也没什么意外,他说:“好吧。”
他们出了实验基地,许夕崧没有去开车还是什么,而是漫无目的地走。
这里离城市很远,可以说建在荒郊野外,靠近一条溪流。乌合等不到他说想去什么地方,就开口:“你仔细想想?”
说完,她想了想之前的那些话,又感觉有些离谱,不明白突然又改口留一些时候。“其实我不应该和你们说那句话对不对?”
“不对。”他侧头,伸手去抚她披散下来的发尾,她不会感觉到什么,他也只敢去对她不会发觉的地方亲昵。
“就当是施舍予我吧,给我一点点好意或怜悯就够了。”
爱情,奇妙的词语。它能让人为此去装模作样,甚至能让人改变自己。
“你因为抵抗不了的力量爱上我,甚至那个东西消失后也无法挣脱,你不觉得愤怒吗?或者,你不厌恶我吗?”
这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明明知晓这是一场欺骗,可还是会来接近她。
许夕崧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很白,浅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听她这么问后他仔细想了想,然后如实回答:“可我在见到你后就觉得开心。我想,我很高兴拥有这种感觉。”
“想和你说的话有很多——假如我十分抗拒这种情感,那我想我在思考如何摆脱它的空挡还会想你过得怎么样。”
任务顺利吗?有受欺负吗?会很累吗?还会回来吗?还记得他吗?
如果没有遇到她,也不会怎么样,但是遇到她,或许会有点难过,但是又会很开心。
“乌合,如果想要补偿我们,那只能选择同我们相伴一生。你不愿意,那就别想这些了。”
许夕崧还是俯身了——在他设想里,他应该是和她并肩走一会儿,然后去看看海的,不会有什么越线行为,但事实证明这很难。
他最后的克制就是把亲吻她嘴唇的想法改为亲吻她的发顶。
唇瓣轻轻碰了一下,鼻尖是洗发水的香气,但他不能嗅太久,只一下就又拉开距离,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在你身边我只会感受到愉快。”
许夕崧以为她不会给出回应,可下一秒她突然弯了弯嘴角。
不算纯黑的眼睛现在的颜色让他莫名联想到蜂蜜,虽然颜色完全不同。
他总觉得她眼中闪烁着的光没有人能够媲美,相机无法留下全部神韵。
“谢谢你,无论是你的爱还是别的什么,它们都很好很好。”她认真的说:“是我不好。”
噗通——
果子落入水中发出闷响,这也是他刚才忽然感受到的声音。
已经丧失存在感的太阳忽然在此刻热辣起来,晒得他脸有些热。
真的很难,想要和她保持距离真的很难,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想要贴近她这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