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出来的时候，她发现本来分散着坐开的雄鹰队队员们慢慢紧凑起来，她看了一眼，没想什么，脚步一转就往大门那边走，眼睛无意间瞥见那一大块儿空白时，那抹显眼的白色就出现了。
乌合：“……”
穆玉明端端正正坐在那，这次他面前摆着本书消磨时间。
……但问题是他不乖乖待在他的实验室里，跑出来做什么？
真的如她所想么——整个区域都藏有他的监控？
穆玉明对视线很敏感，她看了没一会儿，他就抬起了头。
“乌合。”
乌合就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我在实验室没有看见你——你是找宁莉来了吗？我想在这等你。”
“她不在。”
……他是因为想到她找宁莉才到这的？
“这样……那乌合是去她的宿舍待了一会儿吗？”
乌合没回答，只是目光落在他拿着的那本书上，那是本普通的学术性书籍。
……额，看不懂看不懂。
“那现在我们回去？”
“不急。”穆玉明指尖落在书页上：“我还没有看完这一页。”
“哦，那需要我等你么？”
他听到她这么问，就抬头注视着她，什么都不说。
但乌合现在差不多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好吧，我当然愿意等你啦。”
乌合坐下来后百无聊赖，托着下巴看着桌面的纹路。
而穆玉明看了她几秒，眼睛落回书上后却再也看不进去，他沉默的感受时间的流逝，数着秒数，片刻后抬头，另一抹身影终于也出现在了餐区。
殷承运。
穆玉明盯着那个人。
他的视线冰冷且肆无忌惮，好像要将那个人的皮囊划得四分五裂一样，殷承运很快就感觉到了这非常不友善的注视，也看了过来。
他第一眼先落在了背对着他的乌合身上，然后才看到了穆玉明。
与他记忆里的无差，白色实验服，苍白的皮肤，时刻戴着的手套……
长相品德都备受赞誉，但内心却潜藏着能将整个人类都吞噬的怪物。
明明顺风顺水的长大，期间未曾遭遇什么悲剧，但是还是成为了如今的样子。
殷承运脚步一转，向他们那走去。
穆玉明冷冷的看着他就这么走过来。
当乌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的时候，背后那人的一只手已经搭在离得她很近的桌沿那。
她一转头，殷承运那张前不久才见过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乌合：……
“你好，乌小姐。”他冲她笑了笑，但并不熟稔，装得好像初见一样。
啧。忘了和他说她的那个怀疑了，要是穆玉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见面，那如今现在这样做戏就毫无意义，还很傻。
乌合扯了下嘴角：“你好，殷先生。”
等他和乌合这个实验员打完招呼，才抬起头看向他本来应该第一个打招呼的穆玉明身上：“穆博士。”
而对方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眉移开视线：“过这边来，乌合。”
“嗯？”殷承运坐下来，挨得乌合很近，听到这话就问他：“我这边怎么了？”
“我认为，每个人都知道社交安全距离——而你，太无礼了。”
“这样。”殷承运才恍然大悟一样，往旁边挪了一下，接着偏头看乌合：“不过，我对乌小姐印象很好。”
“……”她睨过去，不明白他为什么直接挑衅穆玉明。
乌合干巴巴的回了句：“哦。”
她懒得搭理他，试图以这样的态度警告他收敛一点，最好赶紧走。
殷承运明白她的意思，可他莫名不想就这样离开。
他现在来到穆玉明面前，应该说一些他早就想说的试探词句，而不是暗戳戳去当着穆玉明的面撩拨她，好像这样就能告诉穆玉明他和她关系还不错一样。
他们对视几秒，比起乌合眼中的冷淡，他反而显得温和。
穆玉明冷眼看着他们这样子，好像他是那个外人一样。
“殷先生还真是风流，大概对谁都是如此。”
“我还以为穆博士不是这种嚼舌根的人，这种话，我从来不说谎。”
“啊，这句怕也是通用语吧。”
“听起来穆博士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且还会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看来乌小姐跟在博士身边，是经过了博士的层层核查。”
“我只不过擅长察觉到别人的一些内里面目而已——乌合……她无论怎样，都是我身边的助手。”
“……”
乌合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涉及着她，但她却有一种游离感，就和局外人一样。
……不是，他们自己吵就算了，怎么还把她扯进去？！
她无聊的转了下头，就看见那一群雄鹰队的人坐在后排吃瓜，看见她转过头就纷纷移开视线，装作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乌合：“。”好好好，她每次都是别人吃的瓜是吧！
她还没走神多久，忽然听见他们两个人叫了她一声。
“啊？”她赶紧转过头去，迎面就撞向两个人默默看着她的视线。
没有明说对她的控诉，但那两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里面可是流转着千般思绪
乌合：“……什么事情，我没听见。”
殷承运转回头：“算了，把乌小姐拉入争端算什么呢——我来到这里，只是想问问穆博士关于那个囚困丧尸的事情罢了，可穆博士迟迟不见我。”
这时候倒是当上好人了。
穆玉明心里冷笑，虽然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脾性，但只这几面就盯上了乌合，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
那个小型实验室，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和方毓建好，没想到却是被这个从来没出现过的人搅乱了。
“殷先生想问什么？”
“实验室，说起来很难不联想到科研人员——大约官方那边已经开始查起来，穆博士认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殷承运眼神沉沉：“想必是残忍的疯子，没有人愿意让这种人存在于科研机构这种地方。”
“难说，得看抓起来的人怎么说，殷先生，有时候实验室就是需要一些媒介、一些实验物品，看来殷先生这样‘善良’的人不适合靠近实验室。”
穆玉明面色寡淡，看不出来是嘲讽还是仅仅因为诚实：“不过比起囚住丧尸看它们厮杀，殷先生大概看过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吧，毕竟都已经是基地的统领者了。”
“这么说，穆博士对于丧尸的那件事其实是认同的？”
“这要看当事人要研究什么——”
殷承运不客气的打断：“偷偷摸摸的来，能是好事么？”
穆玉明顿了一秒，点头：“可疑是事实。不过殷先生如此询问，看来是对我有点意见。”
“但我并不怕别人的猜忌，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到头来怎么也不可能落在我的头上。”
他这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穆玉明是真的坦荡无畏。
要不是殷承运他自己亲眼见证……
“是，只要人没做过，怎么会被查中呢？”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可他一无所获，最开始的愤怒到如今已经渐渐冷却。
穆玉明当时既然能骗过所有人，那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露出什么把柄呢？
那个小型实验室虽然被他发现，但恐怕损失了这一个对穆玉明来说也没什么。
如果揭穿不了穆玉明，那只能考虑如何才能将对方杀掉了。
……他记得之后穆玉明会有一次基地转移，而他是护送的人之一。
殷承运站起来，现在已经和对方没什么可说的了。
“再见，乌小姐，还有穆博士。”
乌合看着他离开，穆玉明刚刚那一番态度，如果不是真的就确信对方是罪魁祸首的话，怎么会有人不相信？
难道殷承运亲眼见到穆玉明做实验了吗？
这个问题可以说概率很低，那么另一种情况……
她神色变得有些怪异——之后再旁敲侧击一下看看？
“乌合。”
穆玉明眼底有暗色：“你一直看他，一直看他……乌合，也想和他有更多的交流吗？”
只不过最最开始的时候在这里见了一面，就叫他们互相感觉投机起来了吗？
以至于第二面那个殷承运就蛊惑她离开他。
第三面……
那群异能者明明都走了，乌合还是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他没有在女生那边按监控，可他看到了殷承运拐了进去。
他忍不住扣着手套——他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她避开他，偷偷见那个人，虽然她说着不会离开他，但这是真的吗？她真的是在说真话吗？
“……走吗？我有事情和你说。”
本来自己想的是正事，结果别人一开口就是什么儿女情长，让乌合感觉心累的很。
“……”她要说什么？
穆玉明在这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好像走在钢丝上的人终于看到了他的结局——是好是坏，就在那一句话上。
是通知他吗？通知他她要离开？
他不允许，他……他不想让她离开。
穆玉明眼中有一点惊慌，但最深处的是翻滚的黑色的海——不行，她说了的……就算不是她的唯一，但至少她能待在他身边……
他生平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像吃包裹蜜糖的砒霜。
见穆玉明点了下头，她就先起身走了出去。
等出了这里，重新回到A号实验室走廊那她才停步。
她转身看着垂头看她的穆玉明，简单清楚的说：“其余的我不保证自己是否诚实，但唯一这一点：‘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不会离开你’的这一点，我不会骗你。”
“这是我的承诺，你若信，那当然好，你若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说这一次。”
穆玉明呆住。
他歪了下头，眼底海浪平复，阳光重新从乌云后探头。
“……承诺？”
乌合点头。
无数否认缠绕心头，但最后他犹豫着，将那些疑虑一点点拂去。
他想信她。
“为什么呢？”
“嗯……这个不好说。”乌合想了想：“就当我对你别有所求吧。”
别有所求，这个似乎也算是一个可信的理由。
还没等穆玉明想她所求的是什么，乌合就反过来问：“那么你呢？你会对我撒谎吗？”
“……”
穆玉明：“其余的时候，我也不能保证，但我不会伤害你。”
乌合：……这人怎么学她说话。
她揪住了他口中那个点：“是你认为的‘伤害’还是我认为的‘伤害’？”
万一他觉得把所有人换成丧尸这一点不算伤害，而算是一种进化呢？
毕竟原剧情到了最后，他自个儿也喝了那个药变丧尸了。
“……你。”他还是说。
这唯一的变数，他当然予以唯一的爱。
————
乌合还以为殷承运能再待一会儿，结果自那天之后没多久他就被催促着回自己基地了。官方那边对于科研人员都很重视，于是面对穆玉明的反映他们处理当然也迅速。
总之官方的大致意思就是：【就算怀疑什么，也不要硬来，一直待在那像什么话？而且穆玉明一向品行端正，且为所有人也做出了很多贡献——最主要的是，他手里头还做着提高觉醒异能概率的实验，别老是骚扰人家去。】
殷承运这还能不知道那边的意思么？
因为这些人暂时不能得罪狠了，就只能委婉的调查，但结果其实他们暂时不予重视，因为水清无鱼，无论是否查住罪魁祸首都不打算抓捕，就先吊着，也让他们清楚明白对方的行踪，等做的太过了再抓住。
想法虽好，可殷承运觉得穆玉明肯定不在官方那边的黑名单上。
也没办法，他只能妥协下来。
临走前他还想再见乌合一面，但穆玉明故意留着人就当无事发生，也没告诉乌合殷承运要走，于是等过了两天乌合才知道人已经走了的事情。
……她还想着炸一炸殷承运，好测验测验事情是否和她想的一样呢……好吧，又一件事暂时没着落了。
生活又变得普普通通起来，乌合看着宁莉他们有时出去搜寻物资，带回来一堆漂亮晶体，难免就对外出任务产生了好奇。
不过因为穆玉明拘着，她觉得自己可能大概率是不会出去打丧尸了。
可她没想到机会就自个儿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