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走神的时候,席邵忽然脑袋一偏,脖颈撞上斧刃,划开一抹血痕。
在划破之时,忽然一种刺骨的冰冷从斧刃传递至伤口,让他久违的感到了一点对于死亡的痛苦。
乌合没料到这人还能“自杀”,但手定在原处,盯着他的动作没说话。
“你不要骗我。”
席邵说道。
她没正面回答,而是道:“你等我通知你,最晚一个星期,最快三天。”
他就没说话了,而是缓慢的后退,乌合手往外移了一下,他就径直坐到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两只手肘搁在两条腿上,支着下巴,漆黑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照射的缘故,亮晶晶一片:“你为什么想杀我?”
“莫不是你也和我一样精神不正常?”
乌合听了,就扯了下嘴角:“你也知道你精神不正常?”
她走过去踢了下他的腿,让他收收腿让她进去。
等坐到里面的沙发上,她从茶几下勾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来细细擦着斧刃上刚刚沾的血。
席邵看着那斧子,摸了把自己的脖子,他只划了个血痕,但是现在那里居然还没有凝固住血,抹掉之后还有血珠子冒出来。
“你的斧子很好。”
“你杀过人吗?”
他的问题现在接二连三的冒出,他俨然是把她当成了什么同类,不断的问她这些限制性的东西。
乌合烦不胜烦:“我没有杀……”
嗯?
她话语忽然一顿,脑海中回想着前几个世界——她杀过人吗?好像有,好像没有。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个吴晨,不过他也没死,还成了任务者……对了,最近好像就没听到关于他的……
打住打住。
乌合将逐渐飘远的思绪拽回,然后理不直气也壮的继续:“我没杀过人,斧子是别人送的,别问我那些问题。”
“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杀过吗?”
她动作一顿,盯向席邵。
他那个动作,总觉得不像没干过的……
但出乎意料,他摇了下头:“打,打过,死,没有。”
席邵表情瞬间从刚刚的“阳光明媚”变成了“阴云密布”。
他垂眼,苍白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按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他不让。他们都不许。”
废话,这谁能让你?
乌合腹诽着,然后用斧子戳了下他胳膊:“小心感染死了。”
席邵动作一顿:“没关系,阿合,我会撑到你杀掉我的时候的。”
“……”那还真是抱歉,他是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她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点开易知平的消息给他发了句:蔺霏有可能在“西宁”这个小岛上,但是注意别让席邵发现。
控制住席邵的方法有很多,但她怕他撕票。
“所以,蔺霏没死是么?”
乌合一边打字一边和他说着,一时让席邵分辨不清她的情绪,到底对那个女人在意不在意。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他伸手碰了下她的手背,然后被一巴掌打开,火辣辣的感觉从几秒后泛红的皮肤上传来。
“……你牵牵我的手,我就告诉你答案。”
乌合关掉手机,看了他一会儿。
席邵眼睛眨也不眨,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
她伸手。
他看着她伸出食指,指尖向下,缓慢点在了他的皮肤上,接着勾了下他的一根指头,又飞快的收回。
“行了,告诉我。”
“……没有。”席邵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握住手,但那种奇怪的触感依旧挥之不去,那样奇妙。
“我怎么会杀她?”
他确实不在意别人是否知道他的罪行,或者说知道才好——唾骂也好,殴打也好,以正义为名宣泄自己的情绪也好……这些他都无所谓。
他就站在这里,随着自己心情做事,对于侮辱打骂都无动于衷,这样很无聊很无聊——但是……他还可以死哎,还可以被阿合杀掉哎。
她是特别的,他唯一想要隐瞒的人。
傅安晓那时候问他那个问题,不知怎的,他就撒谎了,他知道她要是知道,说不定乌合也会知道,所以他忽然就躲避起来。
但现在不用了,乌合也和他们不一样,她的斧子虽然干干净净,但他能嗅到那独特的腥气,像被血无数次浸染过,早已经渗透彻底。
“我只是让人把她带走了。”
“……”
乌合将变干净的斧子搁在自己桌面上:“你可以走了。”
走……
席邵随着这一句话忽然从兴奋中缓慢冷静下来。
他不断摸索着她碰过的那点皮肤,将其摩擦的泛红。
“阿合……”
他忽然就有点疑惑,刚刚大脑发热的激动褪去,席邵奇怪的歪头:“你不怕我了?”
乌合反应平平:“什么意思。”
“我记得,上次。”
她当时看他,和常人没什么不同,让他有些讨厌。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很顺眼,于是他就原谅了那点不足。
现在不一样了,那点不足也消失掉了,她又变成了好像什么也入不了她的眼的样子,虽然这一点也不好,可至少她不怕他,不厌恶他,也不像他父亲老是看着他,像看什么无法理解的非人一样,就连他的母亲,有时也无法避免的哭:“要是你和他一起死掉就好了。”
“这样好,这样就好……”席邵笑着:“乌合和他们不一样。”
乌合:“啧。”
“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指了下自己:“常人的反应才是真实的,而你,你是那个出了问题的,至于我,我也算是一个bug。”
“你危害他人的安全,所以他们怕你。”
席邵听了,更奇怪:“可那有什么?哪怕最后枪毙,被打死,我也不会害怕——常人啊,对的,我确实有病。”
“而你不怕我,是因为我没有危害到你的安全?”
“是因为我也不怕死。”
“真的么。”
“是……”乌合忽然也短促的勾了下嘴角,然后又落了下去:“若是单个我放在这,我也是常人,我怕死,身体本能无法掩盖——但可惜,我还不算是我。”
……怎么越聊还越抽象起来了?
乌合说完就想着这一点,感到有一点搞笑。
和精神病聊人生?
席邵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就直勾勾的看着她。
乌合没了和他继续胡扯的心情,就要再一次赶他——对了。
不若让她直接把他打晕关进房子里好了,这样他就不会碍到她什么事了。
她花了几秒钟深思熟虑了一番,手不知不自觉地慢慢挪向斧头柄那。
可这是席邵忽然“啊”了一声,让乌合的动作一顿,还以为是他发现她的坏心思了。
结果就见他扬起极其灿烂的笑容:“哦,阿合,明明你也不是正常人嘛。”
“……你在骂我?”
“骂?这怎么算?”
但随之他反应过来:“哦,和我冠上一样的名词,或许对你们是侮辱?”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乌合放弃试图和他处于同一思维上,然后最后一次向他下通牒:“你真的不想走?”
席邵表情渐渐消失,他空茫茫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缓慢的说:“……好吧。”
他站起来:“我给你画了幅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后面我撕掉了,它不像你,你也不会收下它。”
“还有,阿合,明明你也很奇怪。”
席邵视线移到她的右手,还有距离她手指只有一厘米左右距离的斧子,又重新挪回她的脸上。
他失去一切表情的样子很容易会让人感到不安,而乌合只好奇他嘴里的“奇怪”是什么。
她歪头。
但席邵什么都没说,只是真的老老实实的换完鞋子,然后打开了门。
“再见,阿合。”
他关上了门。
一切都随着他的离开寂静下来。
乌合坐在这主神早就给准备好的房子里,收回手,靠在沙发背上。
——这里的空间精致,齐全,和酒店一样,没有一点个人特色。
乌合还是不明白席邵那句话的意思,但她没有继续继续想,而是拿起手机和易知平讨论了一下去西宁找人的事情。
…………
乌合还以为席邵会对蔺霏做很多措施,易知平和季洛的人很难找到。
却不想只花了几天就有了点踪迹。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席邵的手下,而是那座岛上一五星酒店保安……差不多是这种意思,只是个安保人员。
而在几天前,那个人辞职了,接着不知所踪,不过有人说看见他回来了,只不过没有继续在那里就职。
至于女人,好像见过,好像没见过,众口不一。
……他这么随意?
乌合看了眼列表里多出来的黑漆漆头像。
最后,易知平还隐晦的和她说:最好不要和那个席邵靠的太近。
虽然他精神有问题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但他的不好惹和喜怒无常是出名的。
席焦对他管控严格,却没有让他涉及多少自己的家族产业,只是对他的花销用度毫不限制。
只有每次一些必须要带点什么人的酒会,席焦才会带上席邵。
席邵的皮囊确实是件漂亮的装饰物,带在身边就多了点光彩,他完美继承了席焦的和席母的优秀基因。
但漂亮,在商业方面只是一点锦上添花。
所以易知平对于席邵这个人无感,只是忌惮于他的父亲而已。
哦,或许还要加一点
他现在又担心那个人的样子会吸引到乌合。
没有人不爱漂亮事物,小姑娘也是如此。
易知平在对乌合发送过那个隐秘的告诫后就在自己的抽屉翻翻找找了一会儿,也没看见个能看样子的东西。
他看了眼手机,想起好像有句话说:“相机前置摄像头会把人照丑。”于是他就失了去碰它的想法,最后去了洗手间那。
他看了看自己的容貌,他记得有人说过他好看——那和席邵比呢?
和席邵比,他还好看吗?
?
自恋综半途终止之后,一些热度也慢慢下降。
直到——
#恋综顾闻新歌#
#一眼#
两条热搜莫名其妙就上去了。
乌合没发现,她早把wb卸载了。
但除她之外的人都看见了。
易知平压根就不知道这什么内容,毕竟顾闻这个人他不关注,但奈何季洛直接call了过来——
情歌?
易知平愣住。
他往音乐软件上搜,他听的都是一些助眠或者舒缓心情的音乐,乍一点开顾闻的一首,里面的嘶哑与快节奏就让他眉头一皱。
而他那首新歌就在最新发布的那,名字就是【一眼】。
“乌黑的夜”
“清丽的月”
“一眼的合”
“叫我虔诚勾勒那痴迷”
……
后面易知平听不下去了,他昨天还在担心自己的外表,现在又开始烦躁别人的甜言蜜语。
评论区一片小心翼翼的猜测,但最热的评论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他忍不住想:她听了后会是什么心情?
?
席邵一遍遍听着这首歌,他没易知平那么多踌躇,而是直接转发给乌合,并附带一个微笑表情。
发完,他将声音开到最大,然后转身问不知何时出现的助理:“顾闻又是哪个?”
助理:“一个小众歌手。”
歌手,那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吧?
席邵刚要说什么,忽然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一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乌合】:?
片刻。
【乌合】:你还爱听顾闻的歌?
哦……
席邵看着乌合的反应,扬起一抹笑——原来她不知道啊。
她根本没听出来。
席邵心情忽然就又好了,然后认真告诉她:他写给你的情歌,阿合,你喜欢吗?
乌合:……
“???”
她眯眼看那粉红色的歌曲封面,又点开评论区,一堆相似的字儿让她险先就不认识“乌”和“合”了。
乌合沉默片刻,关闭了歌曲,就当无事发生。
于是席邵就见对方发了个:哦。
不过她态度越冷淡,他心情就越好。
助理还在问:“少爷?”
席邵则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怪了。
助理莫名的看了一眼席邵,但很快又听话的转身走了。
不过他们是没想到这个歌只是个开始。
顾闻听着经纪人发愁的絮絮叨叨,思绪却控制不住飞离这里。
他以为缪斯只是缪斯,可为什么逐渐难以忍受那种思念?
他将满桌子的草稿推到一旁,然后枕在手臂上。
一旁的电脑在桌沿摇摇欲坠,新专辑的评论里那个名字占了一大半。
经纪人气死:“你瞧瞧你,最开始胡叨叨着什么狗屁缪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我知道了,你小子坠入爱河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