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小红鱼的礼物是红色水晶鱼，她不知道它喜不喜欢。
当她来到之前她上岸的那个地方时，刚准备去问巫师要一瓶能变成鱼尾的药的时候，她眼尖的看到了一点红色。
“小红？”她不确定的叫它。
稍远一些的红点迅速探头，看清楚是她之后然后游了过来：“乌合！”
它晃着尾巴飞快的过来，抱怨着：“我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结果一直都等不到你……”
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我的礼物吗？”
乌合失笑：“是的。”
她给它看：“你喜欢吗？”
“嘿嘿！”小红张嘴叼住链条，含糊不清：“唔……我的那些朋友们都没有自己的专属水晶呢……我很喜欢，谢谢你，乌合。”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当初给我的珍珠。”
“那种东西没什么的啦，我和贝壳之间可是好关系，你要是想要，我还有很多~”
“不过……阿合，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红鱼眨巴着眼睛，乌合看着它沉默几秒，和它说：“我也不知道，之后我要去别的地方，去很久很久……”
“……哦。”它也不是不聪明，它从她的话语中隐隐察觉到了时间的遥远，于是小红鱼直白的问：“那你可以不走吗？”
她摇了下头。
“好吧……”它亮亮的眼睛有些黯淡下来，虽然它和她相处不长，但它对她很有好感，它这鱼一向最信眼缘，第一眼看着好的人，那它一般都会附以奇妙的信任。
所以那天她说她会回来，给它带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它深信不疑，且每天跑来看看，它怕她变不回鱼尾，找不到它。
“那你一定要吃饱肚子，注意安全呀。”
它冒出头碰了碰她伸来的手指。
“愿海洋之神保佑你。”
…………
其他人没有跟过来，等到她结束聊天往他们那边走，爱丽儿才靠近她：“明明那条鱼也在我排斥的范围内……”
“你最好闭嘴。”她当时哪能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因为她得在那待一段时间，不然早跑了。
爱丽儿自知理亏，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依然觉得自己只是做的不够好，太过于明显罢了，导致乌合产生了排斥。
他习惯性的要去粘她，但是被奥罗拉抢先一步，对方伸出手臂隔开他，然后将人移到自己旁边去。
“你！”
奥罗拉挑剔的看了他一眼：“小红毛，你别老对阿合动手动脚。”
“？金毛，你要不看看你现在的手放在她哪里？”
爱丽儿打开他放在乌合肩头的手。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哦，你们几个都离我远点。”乌合与他们拉开距离：“喏，这不就好了吗？”
“……”
爱丽儿一时之间想追上去，但是被旁边的奥罗拉拦下，一时之间这几个人居然就互相制衡住了，让乌合有了点空闲时间。
乌合只一个人走在前面，也乐得自在，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们。
后面的人慢慢停下躁动，彼此分开一段距离，看着前面的身影，眼中的情绪不明。
她的身形在人海中就能被淹没，那样柔弱，却一个人独自站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沉默。
他们碰不到，那层屏障他们无论如何也打不破。
亲吻拥抱，这些身体与身体贴近的手段只能让他们感受到一时的沉迷，但灵魂与灵魂之间依旧疏远。
她的样貌不能说很美，但也不能说丑，她是群花之中的小野花，就生长在那，众宾喧嚣吵不到她，争奇斗艳也并不去挤破头的参与，春风吹来时盛开，雪落时沉睡。
……或许也不能说是花，因为她不会停留。
乌合是不能体会到身后人又想了什么东西，她步伐忽然放缓，因为她听到了脑海中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啦！】主神贱兮兮的声音响起，祂没等她询问，就自发说了下自己离开的原因：【星际世界的那个反叛者你还记得吗？那个叫罗里的。】
【怎么了？】
主神就说：【也是奇怪，他居然说他愿意帮我们找到4003，给4003发送一些误导信号，为了这个事情，我去亲自检测了一下他的可信程度。】
【所以是真的？】
乌合直白的问：【代价是什么？】
【很简单，他想再见你一面——见失去器物的你一面。】主神语气轻松：【等我们将你体内的器物问题解决之后，我让他见你一面。】
【……】
奇怪的要求。
【嗯……阿合的任务完成了吗？要不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那当然……】
“乌合……”
她的一半思绪都放在和主神对话身上，乍一听这声呼唤她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搞清楚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下一秒她眼前被一具身体挡住，脸被捧起来，冰冷的唇重重的吻住她。
“？”
【哎呀呀……】脑海中主神啧了一声：【那我先不打扰了。】
她无暇顾及祂的话，她皱眉推他，但对方将一只手移开，按住她的后腰，不让她乱动。
不过这个吻没持续多久，那个人就短暂离开，偏了下头，他金粉色的眼中有一抹黑色闪过，接着袭向他的魔咒在半空化解、爆炸。
巨响惊扰了那些普通人，他们惊呼着躲闪，没一会儿他们周围就空下来。
“……你与恶魔缔结了契约？”德恩眯起眼睛。
而巫师也惊讶：“贩卖灵魂的人类……”
英蛾没搭理那些语言，他仰了下头，挑剔的扫视那些男人，在他眼中他们没一个有竞争力，于是他刻薄的嘲笑：“碍眼、丑陋。”
“乌合……你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人抛下我？”
他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察觉到她的推搡之后又如惊弓之鸟一般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别抗拒我……我不漂亮？你不喜欢？”
“他们哪个能与我相比？”
爱丽儿：“……什么不要脸发言。”
他们不知道这人什么路数，奥罗拉斟酌了一下，还是放弃到嘴边的讽刺：“你想干什么？”
“……带她走。”英蛾目光沉沉，他根本不是什么愿意顾及别人的人，他对不喜欢的人也具有很大的敌意，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就是说的他了。
德恩和巫师互相对视了一下，他们在此刻难得意见合一，在德恩再次使用禁锢魔咒的时候，巫师趁英蛾专注于应付那个魔咒之时将魔药挥洒出去，没有毒，因为乌合也在，所以只是让他暂时僵住。
奥罗拉反应极快的驱动自己的藤蔓将其缠绕，然后上前用力将乌合从他怀里剥开。
巫师将解药在她鼻下晃了晃，让她恢复过来。
不过没过多久，英蛾身上蔓延起黑雾，将那些东西腐蚀，自己也恢复过来。
埃里克皱眉：“这么厉害么……？”
英蛾看向在奥罗拉和巫师之间的乌合，神情不甘：“为什么——”
“行了，别发癫。”
乌合拍了拍巫师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可以了。
“英蛾，你再这样我就叫天使驱逐你了。”
说起“天使”和“驱逐”这两个字眼时，德恩不自觉的看向她。
说起来当初她从他的领地跑出去，大概也是因为那个天使吧，而且当时他再次找到她的时候，也是天使出现要驱逐他。
他不相信一个百年不遇的天使会因为什么责任心而频繁出现在她身边，唯一的解释是那个天使也不怀好意。
英蛾一顿，他泫然欲泣，换别人来的话肯定会随之心碎，但他面前是一群他的情敌，还有没心的女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乌合头疼，感觉这群人是拿她说过的话当屁放，说了几百遍他们到头来还是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你，也没想和你走。”
“就是就是！”爱丽儿硬挤到乌合旁边，拿起袖子给她擦了擦嘴唇：“不喜欢还来强迫人家，恶心！”
乌合：“……”
她移开他的手臂：“你也少说点话。”
其实爱丽儿不只想用袖子给她擦，他还想用自己的嘴去覆盖，但出于还有一群**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才不想当众去这样做。
英蛾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他们是你的情人吗？”
“不是。”乌合很快回答。
可英蛾不大相信。
他看着那些人，他们的视线除了有对他的敌意外，每次她开口时，他们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带着隐忍的爱和侵略。
他们站在她身后或身侧，她就像荆棘丛中间的花。
诚然，那些荆棘保护着她，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荆棘会增长、侵占中间格格不入的柔软。
“……您想要一个人，还是他们？”英蛾扫了那群人一眼，然后放到乌合身上：“你……你受得住吗？”
他迈出一步，眉头舒展，扬起恰到好处的笑。
朦胧的云雾聚合在他眉眼中，带着某种让她不安的暧昧。
就像看到一个精致的花瓶，但凑近看去，发现上面画的是旖旎的《品花宝鉴》。
“阿合……你就不怕他们吗？不怕被他们所有人占据，囚在床笫之间？”
乌合：……他可真该死啊。
而其余人呼吸一滞，他们当然想过这方面的事，但其中绝对不可能存在第二人。
她的笑，她的哭，瑰色染上脸颊，不堪侵扰的泣吟……这一切的一切，是不可能分享给别人的。
“……不好意思。”她面无表情：“和我在一起，我只想柏拉图式性爱，无性爱情，懂吗？”
他们：“……”
刚刚脑子里跑进来的有颜色的东西此刻随着她的话语消失殆尽。
他们竭力将那些玩意儿忘到脑后，柏拉图……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英蛾表情一僵，他眨了眨眼睛，语气急切：“那……那我也是可以的……”
一场暗潮又成功消散了，乌合暗地里松了口气，但明面上她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一行人里又增了一个，她是实在受不了。
一回她的房间，她就迅速问主神：【赶紧的，怎么离开？】
主神冒头：【不享受一下再走吗？】
乌合：【……享受什么？要不你给我演示演示？】
主神就娇羞起来：【咳，和你吗？这不好吧？】
【你够了哦。】
察觉到乌合的不愉，祂就回归正题：【随时可以啦，我们明天就走？】
【为什么不可以今天……】
亮眼的光亮又出现了，她已经习以为常。
乌合沉默的看着又出现的米迦勒，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对方张嘴就是：“你骗我。”
……
“什么？我怎么骗你了？”她故作镇定。
“亲人之间不会……”
天使虚空向她点了一下，她就动弹不得。
他垂眼，长长的睫毛也随之垂下，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然后又落在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嘴唇。
“不会这样。”
他伸手挑开一点她的衣领，露出一些皮肤，他报复性的轻轻咬了一下。
“也不会，心脏快速跳动。”
“……米迦勒。”她叫了他一声，然后说：“我不喜欢这样。”
“……”
米迦勒逃避似的移开视线，他手微微颤抖，但还是放到了她的腰间。
“为什么……你告诉我。”
“别骗我。”
天使翅膀抖了抖，在他未察觉的时候，它缓缓舒展开了。
“喜欢……？”既然逃不过了，她就妥协下来：“嗯……喜欢，就像喜欢花，喜欢风景……”
她还想将这个东西弱化一些，分量减少一点。
“喜欢。”米迦勒喃喃低语。
他垂下手，解开控制她的咒语。
乌合往旁边挪了一下，离他远了一些。
米迦勒看着她的动作，语气依然略有期待：“那你喜欢我吗？”
但她摇头了。
天使眼中的光熄灭，他沉默不语，这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
他不知道那些情感为何物，他只知道遵循耶和华的教导，驱逐恶魔，维护安定，而面对那些祈祷的人类，他也无法感同身受那些苦痛，只是让他们自我解脱。
可他此刻才知道，那些情感或许并不是可以轻易解脱的事情。
“请原谅我……刚刚的莽撞。”
他看她，在心中描摹她的五官，最后缓慢的移开视线。
等天使消失不见后，乌合才再次和主神说：【现在，脱离。】
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纸来，然后拿起羽毛笔——她没有想太久，因为这两个字她一直在说：
【再会。】
她还是赶紧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