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王听罢刘管事的回话,当时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绿了又青,噎得想骂人却又骂不出来。
“他如今倒是学会了拿捏我!”
不知从何时起,谢琅开始学聪明了,他打了谢璟,说什么‘奉父之命’,平清王不得不站出来承认是有这回事,免得旁人非议他的过错。
他离开平清王府,直接搬进了景阳侯府,平清王又不得不为他遮掩,说宅院是陛下所赐,不好一直空着,而且他已经是景阳侯,住侯府也是正理。
如今他不愿意回来过端午,就闹着要辞官,平清王若是不将这事处理了,他估计还真敢辞官了。
然而平清王为父亲,眼见着他前程大好,又怎么愿意让他就这样辞官不干了呢?
既如此,也唯有为他妥协,将那些事情处理好,才算是两全其美的结果,至于心中的诸般滋味,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着了。
对此,平清王妃评价道“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以前平清王为了谢璟屡屡委屈谢琅,如今也为了他屡屡妥协,为他筹谋。
只是可惜,便是平清王如今有对儿子好一些的心思,人家也不领情了,这不,端午之日,人家宁愿呆在临安侯府客居,也不愿回家来。
也不知该说是谢琅的悲哀还是平清王的悲哀。
“此事,你说该怎么办?”平清王见平清王妃有些幸灾乐祸的,忍不住问她。
“该怎么办,妾怎么会知道?”平清王妃笑笑,“妾身连自己和阿璎的事情都管不了,何况是三郎的事情呢?”
昨日平清王妃与谢璎逼迫平清王处置谢璟和谢氏族人,然而正如他们所预料的,谢璟如今已经被逐出家门,想要惩罚也无处惩罚。
至于谢氏族人,也不能关得太久,毕竟还要给平清王养父养母几分颜面,这不,今日早晨,平清王就让人去将谢氏族人放了出来。
最佳的处理结果就是如此了,可平清王妃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故而对平清王也没什么好脸色,平清王自觉亏欠,倒是对她好声好气地。
风水轮流转,也不过是这般。
平清王皱起眉头来“可端午他都不回家,我又该给他找什么理由呢?”
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谢琅能在未婚妻家中过端午,还不被那些人诟病的?
“做官确实麻烦。”平清王也生出了这样的感慨,世间之事有得必有失,既然选择的做官,得到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却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枷锁。
昔日谢琅是何等随性恣意、风流写意,如今却也得想想会不会有人参他一本了。
谢琅如此,平清王自然也如此,尤其是他为异姓王,这可是风头浪尖上的人,行事做事都需得小心谨慎,不敢行错踏错。
“麻烦是麻烦,可谁不想要这麻烦。”这泼天富贵,谁不想要,就算是有稍稍的一点束缚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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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感慨这些,还不如快些想想法子,三郎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回来,难不成王爷想看着他被人参几本,这不是嫌他侍御史的位置坐得太稳当了?”
“可本王能有什么法子!”平清王也实在是恼了,“这臭小子尽给我出难题。”
“那就慢慢想,等端午之后朝会,王爷想出一个好理由就行了。”
平清王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去想,实在是没办法,便召集了他的心腹和副官,让他们也一起来帮忙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一个好理由。
所幸,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他这么苦了,次日端午,元景帝便派人将谢琅召进了宫里,去参加皇族的宫宴去了。
既然是去了宫里,那就算是他不回谢家,也无人敢挑剔他的不是。
平清王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是万分感念元景帝的圣恩,若不然他真的要被这儿子弄得好几日都过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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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王逃过一劫,而突然被召进宫的谢琅是一脸菜色,不高兴几乎都摆在脸上了。
元景帝瞥了他一眼“你是死了爹了是不是?摆这副脸色!”
谢琅摸摸脸皮,无奈道“那倒没有,只是陛下坏了臣的好事。”
他虽然挺厌恶平清王的那张脸的,倒也不至于想他死了。
“什么好事?你能有什么好事?”元景帝冷哼,“你就这么想留在临安侯府过端午,你也不怕被人参几本,说你不敬祖先,是不孝吗?”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成日腻腻歪歪的,搞得像是离不开娘子似的,多丢面子啊!”
真的是叫人看不过眼。
谢琅小声逼逼“我不觉得丢面子啊。”
他不觉得和娘子腻腻歪歪有什么丢脸的,难不成非要三妻四妾才是男子汉了?
“你还说!还说!”元景帝真的是生气了。
谢琅闻言只能闭嘴,但面上的表情却不觉得自己有错,等元景帝消气了,他又问“陛下为何召我前来?”
元景帝也不爱奢华铺张,这等端午、中秋、年节等节日,也就是与皇族一同办一个宫宴,外臣是甚少请的。
“无旁的事情,你既然不想回谢家,今年的端午,你便在宫中过吧。”
谢琅心思一动,有些诧异地问“舅父难不成想让我随母族?”
父族他都不想回去,至于那谢家的祖先,那也都是谢璟的祖先,与他关系不大,因为谢璟的缘故,他也无感,也不想拜。
“有何不可?”元景帝笑了笑,“这天大地大,总不能让你没有容身之地吧,人生来有根,既不愿拜那姓谢的,便来拜姓李的,论理,这姓李的才是你真正的先祖。”
谢琅忽然想到自己突然被封侯,从谢家搬了出去,如今还要拜姓李的祖先,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心中隐约猜测元景帝是早有预谋的。
他心里也是酸酸涨涨的,情绪一时半会的,竟然难以说清这其中滋味。
原来,也有人知晓这天大地大,他没有一个容身之地,犹如无根浮萍。
原来,这世间也有人想给他谋一个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