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宁国府中,今日尤氏、秦可卿都跟着西府那边一同去玄真观打醮,结果贾蓉这避无可避的,就被父亲叫到了跟前来,问了他几句后,也不知道是哪里不顺着他珍老爷的意,一耳光扇得蓉大爷半边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他心里还得感激李骏先前伤到了贾珍,若非如此按这老子的性子压根不会留手,而他那一把子力气完全攥起来,怕是能一巴掌把他扇飞出去。
好歹也是武勋之家,贾珍能够到这个年纪来还沉湎女色享乐不停,身体还没完全垮下来,也可见得年轻时候的身体底子练得不错。
如今人虽是发福、体态不再,可力气却没折损太多。
当然,若非是李骏,贾珍此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老爷……”贾蓉捂着那半边火辣辣疼的脸,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那日贾珍让他带着李骏赶紧离开,他明知道其中有鬼也还是答应了,可半道上李骏要走他哪里拦得住。
而秦可卿说是得李骏相召,要去拜他为师,贾蓉心里头是喜忧参半的,其实他还希望李骏选中的是自己呢。
若是自己能够有仙师那样的能为,那老爷这里,还敢如此对他肆无忌惮?
如今人去了,也是尤氏之前就跟贾珍说了的,可把自己叫来问了几句,倒好像是怀疑这都是他唆使的似的。
若说起来贾蓉心里自然是有这样想法的,但想归想,他当真从未做过什么,也没说过什么,所以此时便觉得十分冤枉。
可他也知道如此情况下,自己若是要出言辩解,反倒可能会教贾珍动手更凶。
最后也只能是按捺住,心里面不断地宽慰自己,也就是挨一顿打,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回了,早该习惯了。
怎么现在心里反倒这么容易躁动起来了?
想想倒好像也是因李骏的缘故……
“蓉哥儿,秦家那里,你近来可去看过?”舒缓了一口气,贾珍想着如何才能想办法再将秦可卿拉回来。
自然是要找到她的软肋,很显然如今有了李骏撑腰,单单针对她个人很难,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她娘家人那里下手了。
贾珍可还记着秦钟要去贾族塾学的事情,原本是已经谈妥了的,但现在秦可卿人不在,他自己又不方便亲自出马。
所以只能驱使着贾蓉去寻秦家的麻烦——没错,先跟秦业那边说好,让他送秦钟去族学那儿,等到将人送过来之后,还不是任凭他摆弄?
而且那秦钟,生得唇红齿白,若是不说,乍见到都要以为是秦可卿的妹妹。
贾珍虽然更喜女色,但身处于这种环境中,女色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
甚至若是能够姐弟一起……
还有,那秦业不过是工部营缮司中一个小小郎官,凭他们贾家的人脉,想要对付对方可谓是手到擒来。
贾珍也丝毫不会想着顾及所谓亲家的情分,就他们秦家那小门小户的,若不是有个秦可卿这样出挑的女儿,如何能够攀上他们贾家的富贵?
贾珍的思路一下子完全打开了,若述诸武力,乃至于法术的力量,他自然是比不过李骏,可是在这世俗中,最好用的永远还是这权势的力量。
而这对于贾家、对于坐镇了贾族的族长和宁国府当家多年位置的贾珍来说,运用权势压人这一块不要太熟练了。
知父莫若子,贾蓉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面露迟疑。
他虽是对秦可卿与父亲有染抱以怀疑、甚至因此对秦可卿开始有些疏离,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妻子,何况贾珍这明显还是要利用自己去达成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在贾珍面前,实在是容不得他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两眉倒竖、双目一瞪,就让贾蓉打了个寒颤,那张肿了半边的俊美面庞上肌肉全在抖动着,“老爷,您不是说了,那秦家的门楣哪能跟咱家比,所以往常孩儿都不与他们往来。我那泰山,如今也还只是个小小的营缮郎……”
说到这儿,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小怨气。
盖因当初秦可卿刚过门时,他们夫妻恩爱,贾蓉便想着能帮一帮她娘家人,可他自己办不到,只能来求贾珍。
结果自然是被贾珍轻易挡了回去,也让他再不敢为秦家的事情相求,甚至除了刚成亲那会儿过门陪着去了一回,往后两年都不与那秦家有什么往来。
而以往那秦钟过来,也都是秦可卿出面招待着,顶多尤氏帮忙去看看,他们父子轻易都不出面的。
秦业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加上他身上带着一些酸腐儒生的气息,也从来没想过要靠着秦可卿的关系来搭上贾家什么好处。
这回若非是为着儿子秦钟的事情,也不可能接受女儿的帮忙。
贾珍心里暗哼一声,心说这还不是因为老太爷的安排。
当然,也是让贾蓉去看过了人后,一下定了下来。
而贾珍反倒是等到秦可卿过门之后才看到了她的样子,否则说不得他就得想办法横刀夺爱了。
反正老太爷只说跟秦家定下了一门亲事,至于是做儿媳妇还是孙媳妇,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
贾珍此时便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情势不同了,可卿她搭上了仙师的关系,咱们再看待秦家人,自然也不能再拿老眼光、门缝里看人了。蓉儿,这点还需为父教你么?”
贾蓉心里暗暗冷哼一声,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可不信他会这么老实安分下来。
看他如今的样子,现在整日间只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往常身边总有那些姬妾相陪,无日不欢,可这几日下来,却反倒是见着她们就生厌。
如今能接近他的,反倒只有尤氏,大概也是因对其早已生腻,反倒心里会好过些。
毕竟可以安慰自己,只是不想,而非不能嘛。
“是,老爷……”
贾珍点点头,就将秦钟的事情说了,贾蓉这时候才得知,秦可卿在他这里说不成时,居然主动找上了贾珍。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事儿也算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可他能说,她怎么能去做呢?
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淫妇”,贾蓉面上却跟贾珍保证,自己会过去找秦业说明了此事,让他不日就将秦钟送来。
他倒也是不笨的,隐隐想到了贾珍如此必然是有所图谋,可除了助纣为虐,他根本没有一点儿反对抑或阳奉阴违的意思。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受罪的不是自己,哪里去管那么多?
而贾珍说了一番话之后,就不免露出了疲态来,他如今的精神是越发的不济了,兼之方才情绪起伏太大,按着医嘱,却又要好好休息一番,缓一口气。
贾蓉心里松一口气,连忙告退。
等出了门,却暗自揣摩着,方才看老爷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只是面对他时自己太过紧张一时不好分辨,这出来了稍稍冷静一下就想起来,那说话行止都有些,别扭。
不单是声音有些尖锐,甚至还有喝茶时的那兰花指……
贾蓉想到贾珍伤势所在,又不禁想到了自己先前接触的宫中太监,登时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但随即又想到什么,眼前一亮,竟又暗暗欢喜起来。
若是贾珍当真因此彻底废了,那他往后便是有心要对秦可卿做什么也不能了。
甚至,这宁国府里的女人,他也都不能沾染了。
到时自己岂不就成了这里唯一的男人,只要避开了老爷,想和谁一起就和谁。
甚至包括,继母尤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