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明泉将竭今非昔比
郑多福的动作极快。
甚至,连忠勤都来不及阻挡。
那名焚香教众已是身首异处。
忠勤倒是无所谓。
在他眼中。
这些被洗脑过后的焚香教众,便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完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至于详细情报等事。
在城外的窝棚里,这些小头目必定还有。
再去抓几个过来问问就是了。
而贾赦跟戚有禄却是大大吃了一惊。
在贾赦看来,贾琮其实有些心软。
虽然不至于是什么烂好人。
却经常时不时会慈悲心泛滥。
就连北静王那个祸头子身边的女眷。
贾琮都曾经想过轻轻放过。
更不要说时不时窜出来刷存在感的假正经那一房。
大脸宝那凤凰蛋也好,探春也好,贾琮都是告诫警示好些次。
才最终对他们不管不问。
如此当场喝令杀人,还真真是贾赦第一次看见。
戚有禄的第一反应,则是握住贾琮手腕。
帮他搭过脉后,才轻轻舒了口气。
昨晚贾琮忽然高烧不退,很明显是神魂不固的影响比较大。
而不是寻常的风寒导致。
贾琮哪里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功夫。
贾赦跟戚有禄便转了这么多念头。
在斥候百夫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百夫长屈膝行礼:“是!属下明白。”
在茫茫夜色中消失而去。
贾琮心中暗自思忖,这样的时候其实十二律最为好用。
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今在那座宝岛的什么地方……
等戚有禄给他搭脉完毕。
贾琮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笑道:“爹,有禄哥,你们怎么了?”
贾赦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
此时早有士卒过来,拖下残尸,冲洗地面。
戚有禄连忙道:“六叔,岳父大人,琮兄弟咱们去后堂看看。”
这里毕竟还残余着血腥味。
他不愿意被贾琮再想起昨日那些事。
布政司衙门后堂果然比正堂修缮的好些。
毕竟那个棒槌布政使自己家眷也在此处居住。
此时整座后堂的五进院落。
布政使全家被挪进了第二进院落。
贾琮戚有禄住在第三进院落。
忠勤贾赦熊胥住了正院。
徒埩带着世子妃孔明霞住在后花园子里。
忠勤听见还在哀嚎的布政使,满脸不耐烦。
“三哥,还说琮儿心软,你这不是更甚?”
贾赦笑道:“人家还是封疆大吏,哪能说砍脑壳就砍脑壳?”
“怎么着都要送回神京,交由三司会审。”
忠勤怒道:“今晚这王八羔子敢再嚎得老子睡不着觉。”
“明儿全家老幼通通扔进历城大牢!”
他这句话含怒而出,不由得声音极大。
非但整个二进院的下人仆役,噤若寒蝉。
就连布政使都跟马上被鬼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声都不敢再嚎。
忠勤这才心满意足顺着抄手游廊往正院走去。
贾琮笑道:“难道这历城里没有其他地方住了?”
“非要挤在这?”
熊胥哈哈大笑,将贾赦一推。
“琮儿,这个得问你爹!”
贾赦笑了笑:“现在什么情况,地主家里也未必还有余粮。”
“何必去扰民?”
贾琮笑道:“咦?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爹居然还有清官本质?”
“不错,不错……”
贾赦噗嗤一笑。
伸手在贾琮头上轻轻一敲。
“臭小子,谁告诉伱武勋不能是清官!”
“你爹就是大大的清官!”
逗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贾赦若能是清官,这天下也就没有混不吝的中年老纨绔了!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
一行人各自回院落休息。
戚有禄这才对贾琮道:“琮兄弟。”
“不如我帮你用祝由禁术,将昨儿的事忘了吧……”
贾琮昨夜神魂损耗甚剧,不是这么快能恢复。
“有禄哥,不用了……”
贾琮摇了摇头。
“这样的惨况,将来未必不会再次遇见……”
戚有禄叹了口气。
给他服下安神丸药,守着他沉沉睡去,没再重复发烧。
这才放心回房安歇。
次日。
贾赦带着贾琮与戚有禄去见济南府知府。
这位也是倒霉催的。
布政使瞒下严峻灾情不报,连带他与历城知县都吃了好大挂落。
只是如今历城民政无人主持。
是以,贾赦跟忠勤只能将他跟知县留下,以观后效。
贾琮说明来意后。
济南知府急忙取出笔墨,一一记录。
贾琮边想边道:“城外流民将及近万,驻扎的四千士卒可以调用。”
“唯一的要求是,饮食可以粗糙,但绝对不能克扣!”
以工代赈的事,万一有克扣粮食之事发生。
那又是天大隐患。
济南知府唯唯诺诺:“是,是,是,下官明白!”
说起来贾琮如今不过是翰林修撰,官职远在济南知府之下。
不过,他身上还挂着武勋男爵。
男爵可是正二品。
贾琮想了想又道:“如今城内还有多少郎中?多少药材?”
济南知府道:“郎中数十人总是有的,药材应该也还有。”
贾琮道:“每日安排十名郎中出城。”
“看诊施药,预防瘟疫。”
“旱厕建好后,不许任何人随地便溺!”
“倘若有人死亡,深挖埋葬,不可曝尸荒野,不得弃尸于大河。”
等贾琮一项一项说话。
济南知府拟成公文,交由贾赦贾琮过目。
连忙命人坐了吊篮出城张贴公文。
安排衙役组织流民开荒,河道清淤,并挖土烧砖建造房屋旱厕等事。
在济南府衙交代完所有事后。
贾琮笑道:“爹,我出城去流民窝棚看看可好?”
贾赦下意识一把紧紧抓住他!
“不好!”
“昨儿入城之时不是看过了?”
“臭气熏天的,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焚香教众的事,不是也有斥候混进去?”
贾琮捏着眉心苦笑:“这些斥候还是不及得十二律……”
“等回神京后,再训练一批出来好用……”
贾赦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
“不用训练。”
“等十二律回来,爹保证你有人可用!”
贾琮看着贾赦狐狸般的表情,将手一伸。
“爹,给我暗卫的回报!”
他如今人在历城。
十二律的信笺要先走神京,才能转来山东。
天玺帝的暗卫网络遍及天下,自然比寻常信笺更快更便捷。
贾赦哈哈大笑。
“臭小子,就知道瞒不过你!”
“暗报在房间里,等回布政司再拿给你看。”
从知府府衙出来,贾赦原本打算回布政司。
贾琮忽然笑道:“不让出城,那去趵突泉或者大明湖看看?”
他在后世曾经来过济南,想着故地重游。
也是一时恶趣味发作,忽然想起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贾赦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去便去吧,到时候别失望……”
贾琮微微吃了一惊。
“难道停涌了?”
贾赦道:“虽然还没有完全停涌,但昔年盛况不再……”
说着敲敲车壁。
调转车驾前往趵突泉。
还未靠近趵突泉,便看见百姓排队取水的漫长队伍。
贾琮连忙道:“停车,停车!”
“爹,我们走过去看看就回。”
此时烈日炎炎,随是初夏却宛若盛夏一般。
贾赦这壕无人性的家伙,居然在车上备了冰盆。
更是不愿意下车。
只懒洋洋的挥手:“你们去看看,爹在车驾等你。”
贾琮才下车驾,便觉得热浪滚滚而至。
心中暗道,这破天气要将杨一鸣那大冰块带来才好。
带在身边就是人形空调。
等到趵突泉时,只见水位已跌至三道泉眼中心位置。
全然不是后世他在济南旅游时看见的模样。
更无“其水自三穴中涌出,各高二三尺。”
“怒起跃突,如三柱鼎立,并势争高,不肯相下。”
“喷珠飞沫,又如冰雪错杂,自相斗击”的盛况。
贾琮幽幽叹了口气。
看如今趵突泉的样子,想要等到恢复原状,只怕一两场雨都不够。
此处同样有衙役在维持取水次序。
倒让贾琮对那位倒霉催的济南知府多了三分敬佩。
至少这厮还在尽心尽力办事。
并没有因为脑门上顶了个罪名,便彻底撩开手。
回到车驾上,贾琮意兴阑珊。
也没了去看大明湖的兴致。
“爹,看见那些维持秩序的衙役没有?”
“这个济南知府还是不错的。”
贾赦笑了笑,却不言语。
如今历城里杵着一头亲王,一头世子,一头中军都督府左都督。
加上贾赦贾琮戚有禄等一票皇亲贵胄。
只要不是真的傻子,谁都知道该怎么做事……
…………………………
神京大观园里,还是歌舞升平。
进入四月之后,天气渐渐炎热。
林黛玉也被迎春邀来避暑。
再过些日子,小翠儿便会侍奉永泰帝皇太后去西山行宫暂住。
迎春如今已是静和郡主身份,自然也要伴驾。
等那时候,林黛玉不好再来大观园暂住。
正殿里四处摆着冰盆。
永泰帝笑呵呵地带着蔚哥儿跟蕙姐儿看今天捞上来的锦鲤。
旁边还蹲着他的大橘猫。
贾赦走后。
永泰帝难能可贵的只闹过一两回。
都被小翠儿以她爹带了三伯进西山抓狐狸抓熊瞎子,等等千奇百怪的理由搪塞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
永泰帝就是相信小翠儿满嘴的胡说八道。
换了徒垚都没这么好使。
喜滋滋等着贾赦跟忠勤给他带小狐狸跟小熊崽子。
笑得小翠儿连忙让迎春给贾赦贾琮去家信。
让他们回京之时记得去找小狐狸跟小熊崽子。
至于贾赦贾琮跟她那二十四孝老爹会如何头疼。
大大咧咧的小翠儿才不会去管。
此时的潇湘馆中。
林黛玉手中拿着一张帖子,踌躇不定。
帖子是贾母打发紫鹃送来。
说是连日不见外孙女,甚是想念,请她后日务必过府一见云云……
这是贾琮不在神京。
倘若是在必定一把将帖子撕个粉碎!
那老太太反正无事作妖已成习惯!
林黛玉见紫鹃头上身上一片素淡,只寥寥插了两支通草花。
连素日的头面竟是都没有了。
就连脸色也渣黄的不行。
心内微微吃了一惊。
她知道紫鹃未必能斗过袭人,却不想会一败涂地至此。
紫鹃见了林黛玉只是眼泪汪汪,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大脸宝的那件脂粉铺子到底还是没有撑完整个夏天。
非但亲手调制的胭脂水粉被人骗走。
就连铺子都被大脸宝抵押了出去。
得知消息后的贾政,再次拿家法暴揍大脸宝一顿。
此后,大脸宝性情骤变,对身边所有人都一概冷淡起来。
就连贾母处,也只是每日去请安,再不多说多做。
整个人都宛若失了魂魄生机。
回西跨院便将房门紧闭,谁都不知道他藏在里面做什么……
趁此机会。
袭人找个了借口,将紫鹃赶回原来三等丫鬟住的小屋子。
只做些粗使活计,再也不能靠近贾宝玉身边。
偏生袭人这样做,还没人能挑出她的不是。
紫鹃从林黛玉身边被撵出去的时候,便不再是二等丫鬟。
当初在贾宅之时,月钱也被元春裁到五百文。
说是三等丫鬟也没什么不对。
这些事,紫鹃自然不好跟林黛玉这旧主提起。
见林黛玉身边的雪雁春纤与扬州带回来的几个丫鬟,还是风姿俨然。
自己却沦落成如此模样……
只能暗暗叹息今非昔比。
林黛玉看着紫鹃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命雪雁取了两套夏衣,并一枚金簪送给她。
这才打发噙着一泡眼泪的紫鹃出了园子。
得到消息的迎春与小翠儿都不许林黛玉过荣庆堂。
林黛玉想着毕竟是外祖母,下了帖子不去见见总是不好……
不过,毕竟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等到后日,先回林府接了林夫人跟叡哥儿。
这才母女姐弟三人一同过诰命夫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