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冰天雪地初见忠淳
贾赦思前想后，一时束手无策。
非但永泰帝不能离开他、
忠勤亲王亲自托付给他的小翠儿，他也不能不管不顾。
送走林如海徐碧江后。
贾赦叹了口气：“敬大哥，过荣庆堂去看看老太太？”
贾母这病。
当然是被天一杀的那整整齐齐十八只鸽子吓出来的。
此时，二房一堆人齐刷刷又蹲在荣庆堂里。
贾母贾政更是满脸母慈子孝，送汤送水殷勤无比。
他那贾宅跟荣庆堂没有半分可比性。
自从搬出去后，贾政就算再蠢上三份，也终是懂得了些人情冷暖。
贾赦看在眼底，一声不言语。
毕竟敬亲侍疾，尝奉汤药谁都不能说二房错了。
见贾赦贾敬联袂而至，二房众人纷纷请安。
贾母倒是想趁着身染小恙，将贾宝玉留在身边。
看看贾赦脸色，还是将话头咽了下去。
贾赦问道：“老太太身子感觉可好些？”
贾敬也问了句：“婶娘身子可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贾赦口中再也没有母亲两个字。
贾母在枕上点点头：“好多了。”
“敬儿，老大，你们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贾赦直截了当问道：“父亲原来穿的战甲收在哪个库房？”
大库里自然没有，不然贾赦也不会来荣庆堂走这一遭。
贾母心念微动：“是珍儿蓉儿要出征？”
贾珍贾蓉都被扔去了五军营重造，贾母自然知道。
既然在京营，出征也是常事。
贾赦道：“珍儿蓉儿今日已经随军出征。”
贾母面现惊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贾敬笑了笑：“婶娘病着，就没让那两混小子过来打扰修养。”
贾母皱皱眉：“那是谁还要战甲？”
贾珍贾蓉既然已经出征，战甲等物贾敬必定会齐备。
贾赦道：“是琮儿，他也跟着京营出征辽东。”
大脸宝脑袋瓜子“嗡”的一响。
双目发直，又惊又喜，完全放空。
那个禄蠹居然还会披甲出征？
岂不是不能再见林妹妹？
贾母却是眼底精芒乱闪，喜悦，欣慰，忌惮，厌恶，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复杂之极。
贾政问道：“大哥，琮儿连中四元，又是四品骑都尉，为什么还要随军出征……”
对这个将自己儿子比成地底泥的侄子，他跟贾母一样心情复杂。
又是欣喜贾门后继有人。
又是嫉恨这人不是二房的！
贾赦懒得跟假正经解释。
只皱着眉头，吐出两个字：“战甲。”
贾母连忙道：“鸳鸯，带你老爷去后楼兵甲库取战甲。”
“是，老太太。”
鸳鸯跟贾赦自去后楼。
库房门打开。
满屋子堆放的都是兵刃，武器，战甲等物。
贾赦一眼看见昔年贾代善出征所穿那副文山铁甲。
见那文山铁甲保存完好，熠熠生辉。
长长舒了口气。
命人搬出文山铁甲并护臂兜鍪。
又取了两副鱼鳞甲并十四副锁子甲。
这才回荣庆堂。
贾母看着那副文山铁甲，眼眶微红。
依稀看见昔年贾代善出征前，备甲备鞍，敲聚将鼓的时候……
良久。
贾母收拾好心情，轻声问道：“老大，怎么是十六副甲胄？”
“调了十六个麒麟卫？”
贾赦心事重重地摇头：“麒麟卫自有家传战甲，不用这个。”
“敬大哥，咱们走。”
他没有心情跟贾母解释。
鱼鳞甲是给徒埩，戚有禄准备的。
而略微轻便的锁子甲是十二律跟郑多福，顾添寿的。
五六个小厮都抬不动的铠甲。
麒麟卫只用两人，便放进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马车里还有贾赦提前准备好的御寒之物。
他们必须连夜将铠甲等物送到贾琮等人手中。
贾敬安慰道：“恩侯也不必太过忧心，琮儿大了，他能处理好。”
“当日在扬州，在金陵，他不是做的不错？”
“男儿志在四方，也是常理。”
贾赦看着彤云密布的天空。
“我不需要他建功立业……”
沉沉叹了口气：“只希望琮儿今年能平安赶回来祭祖……”
兄弟两人说了一回话，告辞而去。
十六副铠甲运到京营驻地的时候，天还没亮。
贾琮见到那副文山铁甲。
脑海里瞬间闪过贾代善那无良老头。
当日在贾氏宗祠看见贾代善的时候，他身上穿的就是这副战甲。
“埩大哥，不如你穿这副文山铁甲试试？”
忠顺亲王亲自来抓孔明霞回京的时候，压根就忘了要给徒埩备甲。
他就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事。
比贾赦不靠谱的多。
徒埩笑道：“三伯不是备了鱼鳞甲？我跟有禄哥穿这个。”
一行人装束停当不久。
便听见帅营击鼓，大军拔营的号角声。
沈令调拨过来的五百士卒都是老兵。
打心眼里不怎么看得起这些前来京营镀金的勋贵纨绔。
尤其徒埩还是空降游击的亲王世子。
愈加心中不忿。
行军时，前军散出去的斥候有意跟十二律别苗头。
只一天时间。
这些斥候便被十二律打击的体无完肤。
从哨探到行军速度到传讯方式到负重前行，无一不被全方位碾压。
正式行军的时候。
从徒埩贾琮戚有禄开始，包括郑多福顾添寿，十二律都是甲胄全身。
燧发火枪，短刃，飞虎抓，装备的整整齐齐。
五百士卒开始都等着看笑话。
后次才发现十二律哪怕是负重前行，也比正规斥候行动更为迅捷。
就连五百士卒心中认为不过是来镀金的徒埩贾琮戚有禄，都没有骑上沈令送来的骏马。
而是跟着他们徒步行军。
非但速度丝毫不慢，而且一直保持在队伍最前列。
五百士卒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
傍晚扎营的时候，沈令亲至徒埩营帐。
第一眼便看见贾琮等人全身甲胄。
沈令笑道：“琮儿，这可是昔年荣国公的战甲？”
“恩侯好大手笔！”
徒埩贾琮等人到的时候，他当然命军需官送过制式铠甲跟武器。
只是远远不及贾赦送来的而已。
是以，贾琮他们如今穿的都是贾赦夤夜送来的战甲。
就连装备都是平时在西山庄子上常用的。
贾赦笑道：“我爹昨晚派人送来的。”
不但战甲跟御寒衣物棉被手炉汤婆子等等。
就连燧发火枪跟短刃飞虎抓等物，贾赦都没忘记帮徒埩准备一套。
至于徒埩会不会用，戚有禄郑多福自然会教。
闲谈数句。
沈令笑呵呵地道：“琮儿，今天散出去的斥候是伱的人？”
贾琮笑着一指十二律。
“是他们。”
沈令眼中精光乱闪：“琮儿拨两个给沈叔叔如何？”
“让他们带带我这群棒槌？”
贾琮噗嗤一笑：“扬州江北大营裴云海裴叔，金陵江南大营刘靖安刘爷爷都问我要过。”
“沈叔叔，你猜猜他们后来是从哪里来的斥候？”
沈令笑道：“不猜，不猜！”
“咱们叔侄到辽东还有些日子，一锅里吃饭，可不比他们！”
贾琮暗自忖道，果然这些老将就没一个简单的。
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发现十二律全是顶级斥候。
贾琮笑道：“沈叔叔，正式借调给你可不成。”
“让你的斥候跟着他们学，我保证不藏私。”
贾琮指着徒埩笑道：“大伯忠淳亲王麾下斥候，跟十二律是同样训练出来的。”
“等到辽东，沈叔叔可以去跟大伯打擂台。”
沈令笑呵呵地道：“行！那叔叔明天就安排斥候跟着十二律！”
此时已经进了腊月。
越往前行，气候愈加寒冷。
行军速度减慢。
贾琮早在还没连日暴雪之前。
已经通知沈令沿途大量采购冻疮膏，并生姜，葱，蒜等物。
每晚扎营之时，煮沸雪水，擦洗手脚。
并用棉布缠好双手，以免冻伤。
直到辽东，这一万兵马奇迹般的并没有出现因冻伤减员。
沈令自然大为欢喜，在军功簿上重重记下贾琮一笔。
此时的辽东镇，早已一片冰天雪地。
京营大军驻扎在卫城。
当日。
沈令便带了徒埩贾琮等人，并京营各副将参将前去辽东镇见忠淳亲王。
忠淳亲王高大威猛，将原本身量够高的沈令都比了下去。
一部虬髯，跟永泰帝天玺帝一脉相承的细长眉眼。
让贾琮心中大生亲近之感。
只是忠淳亲王镇守辽东十七年，极少回京。
就连徒埩都不认得这个大伯，更不用说贾琮。
忠淳亲王一手拉着徒埩，一手拉着贾琮，仰头哈哈大笑。
“让大伯看看！”
“果然都是好孩子！”
“你们皇祖父可好？皇祖母可好？”
贾琮笑道：“我们偷偷溜来辽东的时候，皇祖父还住在我家。”
“皇祖母最近越来越年轻，心情也好，喜欢带着皇祖父在御花园里遛弯。”
妖妃死后，皇太后脸上笑容的确比原来多得多。
忠淳亲王笑呵呵地道：
“老三跟小七小九可都写信来说了。”
“等你们一到辽东就绑去后面陪你们大伯母！”
“不许亲自上阵打仗！”
贾琮笑嘻嘻地道：“大伯，难道你不知道我爹跟七叔就没一个靠谱的？”
“不打仗的话，我们顶风冒雪来辽东踏青？”
忠淳亲王笑道：“那也得先去见了你大伯母再说！”
说着先命人将徒埩贾琮送进二门去见忠淳王妃。
忠淳亲王世子虽然已经大婚，而颐和郡主尚未出阁。
所以，忠淳王妃回京探女的日子比忠淳亲王多得多。
她见过徒埩数面，却不认得贾琮。
看着眼前两个英姿飒爽少年，难免又是哭又是笑。
“三弟跟七弟也真是舍得！”
“这么小的孩子，扔来辽东吹白毛风！”
“听大伯母的话。”
“以后就好好住在王府里，可千万别去战场！”
贾琮见忠淳王妃笑容慈祥，年纪略长，脸上风霜之色渐浓。
跟皇后与忠顺王妃等人相比，要显得苍老甚多。
心内不免也是幽幽一叹。
这辽东一年将近半年都是冬季，气候苦寒。
哪怕是养尊处优的王妃，也不是这样容易熬过去。
难怪颐和郡主与忠淳亲王世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神京。
忠淳亲王接着又问道：“埩儿是定了亲的，琮儿呢，可定亲了没有？”
“你大伯早几年前就想招你做个女婿儿！”
“你爹那混不吝偏生又不同意！”
神京。
荣国府东院。
正在给贾琮写信的贾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定是那臭小子又在编排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