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今日原本无朝。
天玺帝徒煜在勤政殿看各处承上来的奏章。
准备等会用过早膳，便看牌子叫人进殿处理国事。
顺便安排内阁来日廷推贾敬升任左都御史一事。
听见上书房小太监进去通传，贾琮忽然出手暴揍徒垣。
他开始还以为是上回徒垚告状，贾琮今天特地去上书房帮徒垚出气。
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打闹，并没打算过去看。
后来上书房小太监的话风，天玺帝徒煜越听越不对劲。
脸色早已阴沉了下来。
连忙带了人亲自去上书房。
刚进上书房。
便看见手里拿握着一张弓的贾琮。
还有蓬头散发，鼻青脸肿，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徒垣。
小胖子徒垚脸色铁青，站在贾琮身边怒视徒垣。
心中后怕不已，今日要不是贾琮赶巧进宫。
今早上的骑射课上，他一定会毫无戒心的继续用那张弓。
搞不好现在已经出事了！
徒埩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贾琮说的话他还是能听懂。
此时也站在贾琮身边，衣裳袖子撸得老高，握紧双拳。
大有只要贾琮徒垚一声令下，他便挥出碗口大的拳头打人的意思。
“臣，穆远参见陛下。”
穆远连忙跪地。
其余亲王郡王世子，包括各自随身伴读也纷纷跪地见礼。
天玺帝徒煜挥挥手：“免礼，平身！”
快步走到贾琮徒垚徒埩身边，柔声问道：“垚儿，琮儿，到底发生什么了事？”
他不问徒埩，当然是因为徒埩太傻，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徒垚扑进天玺帝徒煜怀里。
双眼一红，委屈巴巴地叫道：“爹……”
“五哥，五哥当真想杀我……”
天玺帝徒煜心里突突乱跳，难道现在就开始同室操戈了？
徒垣见天玺帝赶到，原本已经胆战心惊。
被徒垚一句他想杀人的话说出，愈加怕得哆哆嗦嗦。
甚至连某个隐秘之处，都传来阵阵潮热的湿意。
他只希望贾琮千万不要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不过，贾琮又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贾琮淡淡地道：“九叔，你来的正好。”
他这一声九叔唤出口，徒垚是早就听习惯了不以为意。
其余亲王郡王世子，包括穆远都瞪圆了双眼！
“你这棒槌儿子要不得了，还是扔宗人府去冷静冷静吧。”
“否则煮豆燃萁，兄弟阋墙之祸就在眼前。”
贾琮说着，将手中的弓拿给天玺帝看。
并将今早他来上书房，徒垣如何想用银质裁纸刀划破徒垚课本。
以及暗中将徒垚的弓弦割断一半等事，一一说了出来。
说完，贾琮踏前一步。
反手又在徒垣脸上重重抽了一巴掌！
这才将他藏在背后的双手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贾琮当着天玺帝的面，还敢动手打人！
集体眼皮子直抽搐！
这个贾琮还真跟他那个混不吝的老子，一模一样！
徒垣眼泪汪汪的想哭，看着天玺帝铁青的脸色又不敢。
贾琮淡然开口：“九叔，你看他手上的这些小伤口。”
“三根手指指甲缝里还有弦蜡遗留。”
“这棒槌生怕走漏风声，亲自动手留下的破绽。”
天玺帝放下那张弓。
用力抓过徒垣的手，仔细看过。
果然，跟贾琮说得一模一样。
胸中怒火高炽！
抬手照着徒垣的脸一巴掌抽去！
徒垣原本已经看不得的那张脸，愈加雪上加霜！
“朕怎么会生出伱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
“几次三番暗中欺负你六弟，朕都懒得跟你计较！”
“如今更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天玺帝气得直在上书房里打转转。
猛地抬高音量：
“皇五子徒垣着宗人府宗人令严加教诫！”
“婉贵妃教子无方，降婉嫔，移兴庆宫西偏殿，撤绿头牌三月，以儆效尤！”
“垚儿，琮儿，埩儿，随朕来勤政殿！”
说着拂袖而去。
天玺帝这道口谕一下。
徒垣再也忍不住。
一股难闻之极的骚臭味，顿时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还留在上书房的亲王郡王世子们，纷纷捂鼻侧目。
徒垣怎么都想不到今次天玺帝会如此暴怒，甚至还牵连到他的母妃。
只能无奈被锦衣军带去宗人府。
勤政殿东暖阁内。
天玺帝收拾好心情。
拉着贾琮呵呵笑道：“琮儿，九叔今儿可是要多谢你了。”
“不然小胖子怕还真要出大事不可。”
正在挽弓的弦断了，会出什么后果，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贾琮笑道：“九叔还要跟我客气？”
“小胖子不就是我弟弟？”
天玺帝拍拍贾琮小脑袋，唤道：“守忠，带他们去坤德宫用早膳。”
他用完膳还要看膳牌见人，不好留三个小少年在这边用膳。
刚出东暖阁。
就听见徒埩拉着小胖子徒垚，粗声粗气问道：“六弟，五弟为什么要害你？”
“一时又划破课本，一时又割断弓弦？”
“他要不喜欢你用的那张弓，直接撅折了，不是更好？”
贾琮跟小胖子相视一眼，俱是大感无奈。
敢情这位就一直还没明白过来。
忠顺亲王徒炯是个看似外表荒唐，实则心内有数的人。
他这儿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大不肖乃父！
贾琮笑道：“埩大哥，你也别去想了，横竖你想不明白的。”
小胖子接着道：“埩哥哥只要知道，他以后再也不会去上书房就好了！”
徒埩哈哈大笑：“这句我明白！”
他也不喜欢每常暗暗欺负小胖子的徒垣。
小胖子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捧积雪，冷不防塞进徒埩脖子里。
笑嘻嘻地道：“埩哥哥，用这雪洗个澡，你就会比现在明白多了！”
徒埩歪着颗大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懂得用雪洗澡跟明白有什么关系。
愣了良久，才知道小胖子是在跟他开玩笑。
乐呵呵地朝贾琮徒垚追去。
“六弟，琮兄弟，你们等等我！”
前方。
贾琮正在低声教训徒垚：“小胖子，你又没事做了，将雪塞人家脖子里干什么？”
“徒垣当初欺负你的时候，你可觉得开心？”
徒垚缩缩脖子：“对不起，琮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琮摇摇头，指着从后面赶来的徒埩。
“这句话留着跟埩大哥说。”
徒垚当真停了下来，朝大步流星走来的徒埩躬身一礼。
“对不起，埩哥哥，我不该将雪塞你脖子里……”
徒埩乐呵呵摇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
“六弟没事，我又不冷！”
贾琮本来想说，这不是冷不冷的事，但一想这傻小子必定不懂。
也就懒得再说。
只朝他笑了笑，便朝坤德宫走去。
身后夏守忠看在眼中，微微颔首。
小胖子徒垚还真就缺了这么个大哥哥管教。
…………………………
此时的兴庆宫中，慌乱不堪。
婉贵妃被正式降为婉嫔。
宫女太监忙忙碌碌搬空东西，整理陈设，移去西偏殿。
天玺帝徒煜后宫人数并不多。
除了皇后之外，也没有什么皇贵妃，便以婉贵妃为尊。
此时一旦降为婉嫔。
身边宫女，太监，每日吃穿用度，均要降等。
还被撤了三个月的绿头牌。
双手掩面，愈加哭得梨花带雨。
她又怎么会想得到自家儿子好端端去上书房念书。
结果闯了一个天大的祸出来？
又得知徒垣被贾琮亲自动手暴揍了一顿。
愈加恨极了贾琮与徒垚。
一双细长丹凤眼里，满满都是怨毒。
倘若被贾琮看见了，他一定会暗道自己绝壁是跟丹凤眼贴错门神！
王熙凤如此，婉嫔又是如此。
……………………
坤德宫。
皇后早早望着窗外翘首以盼。
远远看见三个小少年嘻嘻哈哈，结伴而来。
骤然狂喜。
不等他们正式见礼，连忙一手拉住徒垚，一手拉住贾琮。
见徒垚毫发无伤，终于放下心来。
皇后惊魂未定：“琮儿，多谢你今日留心看顾。”
“才没一朝轻忽，酿成大祸。”
皇后一双凤目遥遥望着兴庆宫方向，眼底似有精芒浮动。
那养出个黑心种子的贱婢仅仅降位婉嫔？
连封号都不变？
哼！
这深宫里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
贾琮只当没有看见皇后眼底忽然闪耀的精芒。
笑着逗趣：“九婶，我们过来是用膳的，光道谢可吃不饱。”
小胖子徒垚被一语提醒。
连忙捧着肚子撒娇：“母后，母后，我饿了！”
皇后哈哈一笑：“早就摆上了，快进来！”
这也是贾琮第一回留在坤德宫用膳。
上两次都不是正式用膳的时候。
只见三张桌子并成一排，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道菜品。
冷热荤素，山珍海味，烩菜炖品，煎炒煮炸，加上各色点心果品。
连看都看饱了，哪里还说得上吃？
贾琮一声哎呦：“九婶，我终于知道小胖子是怎么胖的了！”
“天天这么多道菜哪里能不胖？”
皇后跟徒垚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尤其是徒垚，几乎又要笑趴在膳桌上。
“琮儿，这些菜品大都不好吃，就是摆来看看。”
“真正能吃的就是放前面的这几道。”
贾琮睁大一双桃花眼：“其他的不好吃还做来干什么？”
皇后摊摊手：“没法子，太上皇那边的旧例是这样，御膳房只能照样做。”
“不然谁愿意白花这么些银子？”
贾琮心中暗骂那老疯子就是胡乱折腾，奢侈靡费！
皇后便将三个少年带着膳桌前坐好，吩咐进膳。
徒垚早巴不得一声，自己端个碗埋头大吃。
贾琮看着徒垚吃饭香甜，同样挥手让身边站着的宫女退开。
自己吃饭，不比围好几个宫女站身边舒服？
皇后倒是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
见贾琮不喜欢宫女布菜，也就由着他。
反正她如今看贾琮是看哪里都顺眼，只要他舒服自在就好。
一边轻声给贾琮介绍菜品，见徒埩还有些拘谨，又劝着徒埩多吃些。
等贾琮跟徒埩都放下筷子，徒垚还在埋头苦吃。
贾琮笑道：“行了，行了！小肚子也不怕爆掉？”
徒垚念念不舍放下手中筷子，抚摸着肚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琮哥哥，今天是因为你跟埩哥哥都在，不然母后早就让姑姑们撤膳了！”
“才不会让吃这么多！”
皇后笑着在徒垚额头上轻轻一点：“垚儿，我不让你吃，难道不是为你好？”
“非得变成个球么？”
贾琮看着那个放在膳桌中间。
连半筷子都没有人去动过的一品鸡丝燕窝锅子。
忽然，伸手在自己额头上猛地一拍！
又将西洋怀表掏出来看看时辰。
“唉呀！”
“忘了件大事！”
“九婶，小胖子，埩大哥，我要马上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