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绝望地收回视线时,我看见一双指甲修整的整齐的手从圆洞伸进来,递给我一碗饭菜。说:“每天这个时候我会送给你一碗饭菜来,虽然这份量不能填充你饥饿的肚子,但我已经很人道了,没把你活活饿死。你得忍受着这样,除非你告诉我,鳞茎在那里!你才会有资格吃更好的东西!”
我听出来了,那是韩露的声音,令我厌恶的声音。
“这里面有具尸体,快腐乱了!你的想办法处理掉!”我乞求道。
“有具尸体那不是更好,它能让你不得安宁……这样会促使你告诉我鳞茎在那里!”韩露冷笑着说。
“可你得让死人得到安息,否则她的尸体会被虫子或老鼠吃掉的!”我说。
“我只想知道鳞茎在那里,其他的我不想管!”韩露严厉地说。
“请你不要这样无情,好么?”我祈求道,“是别墅佣人李婶被人杀了,是你杀的吗?”
“声明一下,我从来不杀人,李婶不是我杀的,”韩露严厉道,“最后问你一句,鳞茎在那里?”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鳞茎在那里!”我说。
“好,你嘴硬!那我们就慢慢周旋吧!”韩露说完,气愤地走开了,任凭我怎么大叫,脚步声还是渐渐地远去了,直到四周又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我手颤抖地端过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尽管就是大米和白菜,份量也少的可怜,但我依然觉得可口极了,因为我实在太饿了。
我放下饭碗,瞬时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中……
在身心的痛苦中无所事事——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悲剧。
借着昏暗的月光,我试图看清李婶的尸体。我要练习在黑暗中能看清东西,否则,我会在这漆黑的小屋里窒息死去的。
我隐约看见李婶的尸体像一块石头被人随意放在那里。
看的久了,我的不安促使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否则,曾照顾我周到的李婶在天堂都不会原谅我对她置之不理的行为的!
我伫立在宁静的黑暗中,冥想着怎样处理李婶的尸体。
我以为小屋的安静会给我灵感的,可蜘蛛织网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
看来,在这种空间狭小、安静的地方,我的感官会变得异常敏感。
在近乎无光的情况下,我竟然看清了李婶的尸体,听清了蜘蛛吐丝织网的声音,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可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所有感官会得到进一步的磨练。
我所处的屋子就像一座孤坟坐落在杂乱的野草中,除了荒凉,就没有别的可言了。最要命的是屋子通向外界唯一的门被韩露上了锁,让我与世隔绝。
因此,任何人听不到我在独屋中的叹息声,听不到我跪向李婶尸体时僵硬的双膝互相磕碰的声音。
我想我应该为李婶做点什么。
对了,就像李婶当初对待吴青先生那样——人死了,我应该让她入土为安。
我试图在李婶的床边挖一个跟她人身差不多大的坑,将她埋下去——让她入土为安,这是千百年来,每个死去的人——的亲人和朋友应该为死者做的事情,而且也是他们的职责。
眼下,李婶神秘地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她以前还算周到而忠诚地伺候过我。我有责任和义务把她埋到土里,也算是对她不明不白地死去的一种安慰。
我敲了敲地上的瓷砖,发出沉闷的声音来,这表明地板坚不可摧。如果我徒手弄开地板是完全不可能的,我试过这样做,完全是徒劳。
我绝望地站在屋子中央,烦躁地向四周打量,希望能找到铁器什么的,能够把瓷砖弄破,那样我才可能挖开泥土。
突然,迸发的一个小惊喜,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全身血液舒畅。
角落里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锤。
我大步上前去,拿起铁捶,抡起来,砸在床不远处的瓷砖上。我费尽了力气才把一小块瓷砖砸成碎片,一看下面是厚的水泥浆固定着瓷砖,这给我接下来的工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砸碎瓷砖后,我已是筋疲力尽,大汗淋漓。
我想让这项艰巨的任务立刻完成,可我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我竟然累得睡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来了。
我烦躁不安地坐到那把陈旧的椅子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
突然,我看见墙壁上镶嵌有一面绿框椭圆镜子,纵轴有近一米长,上面落有沉寂的灰尘。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那会有一面镜子。
顿时,我想起我有好久没照镜子了。这促使我有了上去看看的冲动,
我想看看残酷的现实给我留下的创伤把我的脸和躯体侵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我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走近镜子。
我用衣袖拭去镜面上厚厚的灰尘,然后把自己浑身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翻。
没错!噢,的的确确,谁都不会想到!我是从来不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修饰打扮上的,因为上天格外地眷顾我——让我天生丽质。无论我经历多少的风风雨雨和灾难,我的肌肤依然娇嫩白皙,脸庞圆润,身躯苗条,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永远都是初长成的少女。更令人费解的是死亡离我也很遥远,不然我不会告诉大家我追寻我的千古恋人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此时,镜中的我依然处于豆蔻年华,身形还是那么迷人,面容仍然焕发光彩,眼神里丝毫没有忧郁,仿佛我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这都让我困惑极了!为什么我年轻的外表与我苍老的心有着那样大的反差呢?
眼下绝境没让我撞墙而死,都是因为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我要活着出去,寻找可能离我近在咫尺的那个古装男子,也就是我的千古恋人。我能一直保持那样美好的容颜,也是因为我从骨子里我不希望自己老去,等见到我的千古恋人时,我已经成了一个苍老的女人,让他认不出我了,那样我该多伤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