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菲受宠若惊道:“监狱里的犯人,好像没有男女一起住的先例,都是分开住的。”
张智道:“住在同一家监狱我就满足了。”
罗菲道:“你的要求若是这样,我想警察可以安排。”
安静。
张智又开始迷迷怔怔地自说自话了,“我万万没想到秦紫光为了我会杀人,而且还是她的妈妈。最后要致我于死地的也是她。老天不公呀!安排了我们一段孽缘!孽缘……该死的孽缘!”
罗菲有点不是滋味地望着张智神经紧张的样子,他从未看到一个人有如此无望的眼神。心上还隐隐产生了那么一丝同情,同情一直辛苦地保守秘密的人,终于要吐出真相的痛苦模样。一旦真相涉及到谋杀,张智就会有牢狱之灾难……他的人生可能就此结束了!
张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为了我爱的秦紫光,我永远都不会坦白我的秘密……无论是警察,还是你这样传闻很厉害的私家侦探,你们是查不到我究竟做错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罗菲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坦白是为了秦紫光献身?”
张智垂下脑袋,沉默了半晌,沉声道:“献身?算是吧!——我为了秦紫光献身。”
罗菲道:“你不恨秦紫光吗?她绞尽脑汁地调查你,就是为了要让你难堪,你能蹬监狱,她会感到无比满足!”
张智道:“我爱她,她曾经也爱我,她爱我时,为了我杀过人——算是她为我献过一次身。我为她献身,算是还她的。既然她想让我难堪,那我就坦白我不为人知的秘密,让警察把我抓进监狱,满足她的心意!”
罗菲道:“你不后悔么?如果有些事,你自己不说,也许谁也探寻不了你的秘密,你的秘密会逐渐被时间尘封起来,让你安然度过你的人生。要知道,我把你调查的越深,我感到越迷茫!你人和你所做的事,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张智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说道:“用你的话说,我是要为秦紫光献身!所以我不能让我的秘密尘封起来。”
罗菲正襟危坐,双手手指低在一起,放在双腿上,说道:“说说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 张智不自在地握紧拳头,然后又伸开,最终随意放在双腿上,不再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而是稍微挺直了身子,问道:“我想先问问,秦紫光现在好吗?”
罗菲道:“还好……今天上午周杨警官跟我通过电话了,说秦紫光的情绪很稳定。”
张智道:“秦紫光给周警官交待罪行时,她有说生下我们的孩子吗?生下的孩子,现在还好吗?”
罗菲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这个问题。要不,我现在电话给周警官帮你问问,我看你特别想见到你们的孩子。”
张智摆摆手道:“我要见一次秦紫光,我还是亲自问她吧!”
罗菲沉重道:“那样更好,她亲口告诉你,会比较有意义。”
张智僵直的目光一直盯着地板,面露焦虑和担心,罗菲知道,他是怕秦紫光因为恨他,最终没有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让他有个孩子的希望落空。
罗菲打破压抑的沉寂说道:“你的秘密从那里说起呢?”
张智思量了一下,说道:“从我和于硕的友谊说起吧!”他猛地抬头,呆滞的目光和罗菲期待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但他的目光马上闪躲开了。
罗菲“嗯”了一声。
张智把眼睛闭上,又睁开,说道:“于硕是我已故的友人,说起他来,我真是感概万千,恨不能这辈子不曾遇见过他,到不是他有多么对不起我,是他对我太好了,好的过了头,最后还导致我的悲剧。
“我们俩几岁就认识了,因为我们的家离的不远,小时候是形影不离的玩伴,渐渐长大一直是同窗,直到上高中。上大学,我们才分开,到了不同城市上大学,但这并没有让我们的友谊淡下去,反而更深了,真是证实了那句话,叫‘距离产生美’。我们平时不仅通电话,还是时常写信。
“有一次,他竟然在信中跟我说,他为了我,这辈子不会找女朋友。当时,我受惊不小,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有点反常,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这让我重新审视了我和他之间的友谊,想着他从小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际,只愿意躲在我身后,任意我差使。我以为他只是看我比他年龄大一点,愿意跟我交往,才把我当很好的朋友。不想他对我的友谊是带有“颜色”的。
“我跟他深谈了一次,他说天下漂亮的女人是很多,他都不喜欢,就喜欢我。可我告诉他,我对男人的友谊,不能超越我的限度,说白了,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可能爱上一个男人。这样也算是委婉地告诉他,不要爱上我,我不会爱上他的。
“但,于硕固执地说,我不爱上他,没有关系,这辈子他能够默默地在我身后注视我就行了,我一辈子安好,他就满意了。
“他没有默默地注视我,而是替我做了很多事情……既让我感动,又让感到沉重。”
张智说到这里,双眼好像有点湿润了,但最终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罗菲道:“我猜测的没有错的话,于硕至少为你做过两件事:他为了圆你的作家梦替你写书和把他平生第一次爱上的女人秦蕙让给了你。”
张智痛苦地皱了皱眉头道:“我大学学的专业是农学,但我并在不想在农学上有所建树,我想做一个作家,但靠写作吃饭,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段时间内,我不得不把期货当作我的赚钱来源。在足够的经济条件下,我笔耕不辍地写了很多年小说。终于有几本小说出版了,但反响不是很好。我意识到我的作家梦要破碎时,我打算放弃写作,为此那段时间我很颓丧。会察言观色的于硕,知道了我的苦恼。他说,他帮我写小说,我说这样不妥。不想他说到做到,他去广西支教前,把他精心写好的《树叶上的时光》拿给我看,我看风格和文笔都让我刮目相看,我练笔那么多年,都望尘莫及……这让我明白,艺术是要靠天分的,我写不出让读者们喜欢的小说,是我的天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