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哥的发言算是替冯菲菲扳回一局,冯菲菲感激地看了看多哥,多哥对她笑了笑,刘小姐不看多哥的脸,只是拿着笔记本在写着字,到底写什么字,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很清楚,谁是这里的老大,老大不能得罪,这是基本的,像春燕的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因为没有谁愿意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弄好了就是金饭碗,弄不好就是泥饭碗,这个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如果有未来,还是要注意一下,懂得老大的地位,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都很微妙,不可僭越。
冯菲菲和刘小姐对多哥的回答感到满意,平时养的爪牙在关键时刻还是起了作用,没有倒戈相向,这个是好事,证明多哥还想继续在这个机构,以前是比较舒服,做水利项目比较单纯,做完了也就完了,没有什么其他的项目,后来增加了一些项目,但不是很复杂,也是简单的,很容易完成,到了有机蔬菜基地,工作内容多了。只要和菜打交道,就不会闲下来,他心里暗自叫苦,可是在没有合适的机会的时候,还是要忍耐到底,看看情况再说,不要钱的菜随便吃,每个月还能拿回家不少,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浪费的,老了的,烂了的,倒掉的,真的很多,这些都是钱啊!只是销售环节总是出问题,生产的菜多,卖出去的少,实在没办法。又不能说,不能埋怨,如果说了,就会挨批,学聪明点,就不会出问题。
在关键时刻,要站队,而且要站对地方,站错了,就很麻烦,多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知道其中的轻重缓急,处理这些事,不算是难事,他能对付梁凤柳,就不用冯菲菲出手。
梁凤柳看多哥这样说话,就已经清楚了蛇鼠一窝,这个报告再做,也是歌功颂德,没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人,哪怕前面是火坑,只要冯菲菲说声“跳!”,他绝对会跳,只要不死,还是有奖励。梁凤柳感觉到机构能这样,和多哥这样的人具有奴性差不多。说起来都可以提意见,当意见不同的时候,还是一个人说了算。
“谢谢多哥的发言,下一位,请金莲说说。”梁凤柳说。
“我?尊敬的梁主任,我觉得多哥说得很好,很全面,我呢,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提一点,就是说,我们能不能提前退休呢?在基地做事太累了。我都受不了了,那么多菜,都卖不了,可是菜还多得很,每天都有好多,没办法处理。我看着心疼,真想自己把菜拉到菜市场上去卖,可是,我的任务是种菜,不是卖菜,那就没办法了,看到那么多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烂掉,真的太可惜了。”金莲说。
冯菲菲白了金莲一眼,金莲竟然没看到,一向都擅长察言观色,这一次却失算了。
梁凤柳也观察到了这一点,心里暗自得意,老狐狸逃不出老猎人的手心。
“你为机构着想,真的很棒!”梁凤柳说。
梁凤柳这样说,是给了金莲一颗糖吃,让她尝尝甜头,金莲发现随便说说,可以表功,让她开心,她自鸣得意,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反响,原来梁主任也是人,也喜欢听她说的话,她就越发有了精神,继续说她在蔬菜基地的一些事,主要是围绕她所做出的贡献和功劳来说的。当然,梁凤柳也清楚她是什么人了,在基层做项目,什么人都见过,对金莲这样的人,她很清楚,其实,金莲就是村民中的一员,不过,她和村民的区别不是外表,是收入。村民不干活就没希望有收入,除了打工有收入,靠农业就必须要做事,如果年成不好,辛苦劳作也许没收入,但是,如果天气不错,年成好,不投入劳动同样不会白白长出庄稼,不会白白自己收割庄稼。都是需要付出劳动量才行。
她说:“我在基地工作任劳任怨,很少回家,就是在放假期间回去几天,在家也是忙,忙里忙外的,我很开心,我也觉得多做点事不吃亏,锻炼了身体,还能让生活过得充实,拿点工资也比较心安理得。”
“你做得对,人人都像你那样,这个机构不想火都难。继续加油!”梁凤柳说。
梁凤柳说这样的话的意思智力障碍者都听出来了,意思就是“行了,别说了,别表功了”,金莲一直说,也没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尹贤仁,你举手干什么?”梁凤柳问。
“我说,我说,金莲在家啥都不干,光只会她老公干活,对媳妇也不好,只是对自己儿子自己的女儿好,都是外人不好。她在家里是女皇。没人敢惹,她是一家之主,她老公给她打长工,是她的佣人。”尹贤仁说。
金莲一听,立马站起来,厉声道:“胡说八道!这是血口喷人!我在村里是有名的贤惠媳妇,是好婆婆,好母亲,十里八乡都清楚,你怎么说我?你说我之前,咋不先说说你自己呢?”
“别激动,坐下,好好说不好吗?”尹贤仁说。
“你冤枉我,怎能不激动?如果我冤枉你,你会不会跳起来?”金莲问。
“我不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尹贤仁说。
“你说啥?啥意思?你别整一些文词。”金莲说。
哈哈,哈哈,会议室里又是一场哄笑。
今天的节目精彩不断,可能让大家放松,等于不要钱看相声。
“好了,我们清楚了,金莲,难为你了,这么大年纪,又当媳妇又当婆婆又要在蔬菜基地做活儿,里里外外一把手,不错,好好干,争取早点退休。我对你提到的提前退休的建议,会带回港岛办公室讨论,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有可能批准,也有可能否决,因为还有其他省的项目,其他省的工作人员都要考虑,你的这样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必强求,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也不要气馁,还可以继续争取,只要还在机构,就要做好分内的工作,免得后悔,不浪费时间。对得起领到的工资对不对?”梁凤柳说。
“说得对,说得好,我就是这样想的,每个月拿到工资,准时,偶尔拖欠一两天,正常,因为要走账,那是银行的问题。我很满意,我们村里和我一样的,都是农村家庭妇女,个个都老得不像样了,我还保持着青春美貌,不是这个机构给我带来的好处吗?有的人拿钱,但是,花了不少去美容,我不用去美容,就很美,因为我生活充实,心态好,每个月不会为钱发愁。我自己拿工资,我老公也挣钱,儿子们都挣钱,都愿意把钱给我保管,我又不乱花钱,钱放在我这里比放在银行还安全。我有钱,不是我的,我在保管,有钱就能让人感觉美好,心情好,自然年轻不少。”金莲说。
“看得出,你是美人坯子,年轻的时候不少人追求你吧?”梁凤柳问。
“那当然,追求我的可多了,都要排队,我来挑选,就像女皇帝选男子一样。”金莲说。
她一说话,就让人发笑,不过,都憋着,她到底美不美,大家都清楚,她腿脚不便,走路都一路埋怨,说路不平,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怎么可能排成队任她来精挑细选呢?她是送货上门,结婚没到一个月,就开始生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兔子”,一提到“兔子”,就知道说的是她,因为兔子一般是一个月生下一窝兔仔,她的生娃速度就是母兔的速度,因此她的名声在外,远近都知道。
她说了话,尹贤仁微笑,不说话,梁凤柳看出来,知道金莲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她问:“尹贤仁,你和金莲是同乡吗?”
“是的,梁主任,我们家隔着不远,是同一个村且是同一个组的,她的家就在我的家对面,在高处,我看她家很清楚,她看我家也十分清楚。”尹贤仁说。
“是这样啊!你们是一起到机构来上班的吗?”梁凤柳问。
“不是,我是第一批进来的,金莲是第二批。”尹贤仁说。
“哦,金莲是怎么进来的呢?”梁凤柳问。
“是因为机构发展壮大,项目不断增多,我们第一批进来的员工已经忙不过来了,太多事要做,就招聘第二批进来,当时,我就推荐了金莲。当时还比较担心,因为金莲有残疾,腿脚不太方便,小时候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治不好,我担心不会录用她,因为她有残疾,到处找工作都找不到,四处碰壁,我良心发现,觉得都是同乡,又是同村同组的,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推荐她给领导认识,没想到,领导没有嫌弃她残疾,就录用了。”尹贤仁说。
“是不是这样?金莲?”梁凤柳问。
“是的,这个是真的,我得感谢尹贤仁,他是我的介绍人,推荐我到这个机构。我到处碰壁,没有人瞧得起我,健康的人四肢健全的人都不容易找到工作,我反倒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还找到一份很多人羡慕的工作,是一个金饭碗。说实话,这个我要感谢尹贤仁,感谢领导,让我重获信心,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当中。”金莲说。
“这话说得有道理,很有水平,看来金莲还不是一般的,肚子里有货。”梁凤柳说。
“多谢梁主任。我是农村妇女,读书少,在学校受欺负。因为我残疾。我爸喜欢我,在农村,能上学的女娃没几个,我就是其中一个,能上学的残疾女娃就我一个,没有第二个,我算是读书的女娃,是残疾人,我受到了教育,这个要感谢我爸爸的远见,不是我爸,我就不会读书。我是一个农村妇女,是一个文盲。”金莲说。
“那你读到什么时候毕业的?”梁凤柳问。
“我读到初中,因为高中太远,加上家里添了人口,弟弟妹妹一排,从高到低站成一排,可以凑成一个完整的音阶。我是初中毕业。”金莲说。
“哦,那也不错。你读书,才可能认字,才有希望离开农村,不读书就没可能。”梁凤柳说。
“对,我现在对我的孩子也是这样要求的,读,才有出路,不读书,不如养猪。”金莲说。
尹贤仁在偷偷地笑,大家都是。不过尹贤仁心想,金莲小学都没读完,竟然大言不惭说初中毕业,这个只是骗骗梁凤柳而已。骗不了圈内的人,圈内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就是梁凤柳五人小组成员不知道。
梁凤柳看到尹贤仁在偷笑,就知道金莲在放水了,说的话太水,梁凤柳也就没往心里去,就是要留用员工,也不会留用金莲这样的,因为不适应新时代新项目的要求,无法达到项目的目标。
“那你的要求是对的,孩子们怎么样?”梁凤柳问。
“孩子们都读书了,都读的比我高,都是高中毕业。”
“那么,他们都考上大学了吗?”
“没有,都没考上。不过,没考上,我也高兴。他们读书多,见识就广,做事和没读书的还是不一样,我很高兴。”金莲说。
尹贤仁又偷偷笑了,他很清楚,金莲的孩子们都是初中毕业,都没上过高中,初中毕业后,都进入社会,没有继续读书。金莲为了面子,硬是加水,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膨胀,显得丰满,内涵十足。
这个偷笑动作,又被梁凤柳捕获,她又明白了金莲在撒谎,不过,她没有立马让尹贤仁来戳穿她的话,给她一个面子,她已经看出来金莲十分不靠谱,正如春燕一针见血的批评金莲那样,梁凤柳也看出了金莲的狡诈,凭她多年工作经验,还有阅人无数,大概看出金莲的假大空,知道她是一个地地道道贪婪之徒,并且还会伪善,会伪装,看起来很老实,实际上很狡猾的。
金莲的话没有说完,看来要说一说她怎样管教孩子的,大家都有些厌倦,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的意思,她只好暂停了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