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的是不是杀人蜂?”柳红问。
柳红喜欢读书,可能以前看过有关这方面的记载。
“不是杀人蜂。杀人蜂像是在外国才有,至少我们这里没有。”龙夫人说。
“有可能在亚马逊热带雨林流域,这里少见,美洲多见,很多东西我们都没见过,没见过的,不代表不存在,杀人蜂听起来恐怖,食人鱼也是,食人部落,也让人害怕,只要是伤害杀人的物种,都让人恐惧,大到鲨鱼,鲸鱼,小到杀人蜂。”柳红说。
“你们好,在说什么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冒出来,听起来嗓门挺大,也像是烟嗓,吸烟时间长了,对嗓子有伤害,听着说话就有这种特殊的音色。
循着声音一看,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龙干事的家建在半山腰,客厅外面是平台,也是走廊,下面是台阶,坐在客厅,只能看到远处的山水和路,以及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车辆不多,行人却不少。这条路,是上山的必经之道,也是去水源的必由之路。除了远方,就是近处,眼前,有人来,不会发现,等人上了台阶出现在平台才发现。
“原来是龙干事啊!”柯南笑道。
“什么风把季先生吹来的?又要给我们做好事吗?”龙干事说,摸着稀疏的几根胡须。
“当然是东风,我从东边来,借着东风来看看您。”
“太好了!你来的正是时候。马上这里搞活动,你可以参加。”
“什么活动?”
“就是夕阳红文艺汇演。”
“哦哦,看来是一些老年人的活动。”
“没错,镇里有一支老年人活动队,专门搞文艺演出,是一帮退休的人组建的,都是文艺爱好者,差不多老有所乐,都有一技之长,到处义务演出,只管饭就行。”
“这个我知道,他们不是想赚钱,只是图个热闹,以前我见过的。”
“对对,这次他们来,是看中了这里的好山好水,刚好是水源地,有利于宣传。我也不想搞这些名堂,上面说多搞活动,多出名,就有机会得到投资或者援助。我们巴不得你们别走。继续在我们这里做好事,继续投资。你们真是好人,不图回报,只是做事,让我们方便,也不图什么表扬。哦,对了这位是谁?”龙干事说。
“哦,对了,我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叫柳红。来看看清水村的项目。”
“欢迎欢迎!清水村的项目很有看头,欢迎来指导工作。”龙干事说,眼睛会笑,眯成一条缝,像是抿嘴微笑。
“哪里哪里!我是来学习的。季先生谦虚,用词也谦虚。龙干事也为民做事,值得学习。”柳红说。
她很会说话,说出来让人如沐春风,非常舒服,如果是安德烈,可能没这个效果。他更看重实际的好处。有好处才说话,没好处,闭嘴不言,等待时机,如果侵犯他或者意欲侵犯他,他会找时机或者报复,或者先发动进攻。就像角落里的母狗,发现生人接近狗窝,母狗不叫唤,等接近,再接近,过了一定的界限,母狗就会突然跳出来,与陌生人大干一场,非将陌生人咬的遍体鳞伤不可。
安德烈不会沟通,也不喜欢沟通,闷声发大财,或者默不作声疗伤,都是在沉默中工作和生活,偶尔笑笑,也透露出无限的虚伪和假来,看上去十分做作,他自己还以为表演得天衣无缝,观众没有看出破绽,实际上已经露出马脚、漏洞百出。
“美女配才子,看来都是美好的。现实很残酷。我来,不是来指导工作,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这里的项目很成功,每次开会都提到这里,慕名而来,想多了解了解,成为下一次开展项目参考,只有不断学习,才有希望得到嘉奖。”柳红说。
“你们都是很棒的,都很低调,拿钱来办好事,办完了不图名,不图利,又到有需要的地方去。你们不走才好,当时你们走,我还偷偷哭了一场。”龙干事说。
“这是真的。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不理他,他也不哭。从来不哭。”龙夫人说。
“呵呵,你们谈恋爱?”
“是的,谈恋爱,哪里有那么好!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
“是的,你们还挺浪漫的。”柳红说。
“浪漫不浪漫不知道,还不算平淡。有点意思,可以写剧本演电影了。”龙夫人说,看得出,她非常得意自己年轻时的情况。
“谁都有浪漫的年纪,过了就过了,年轻人的思想就是怪,当时我又白又高,咋就嫁给了他,到现在还弄不明白。”龙夫人说,“难道他就是杀人蜂?”
“啥杀人蜂?你看我长得像杀人蜂吗?”龙干事很不服气地问。
“咋不像?你让季先生和柳女士看看,太像了!”龙夫人笑着说。
柳红看了他一眼,的确像,这是典型的杀人蜂。龙干事腰细,腰带是最小号的,看起来双手合拢,就能掐住,杀人犯腰细,加上杀人犯黑黄条纹间杂,龙干事也不白,尖嘴猴腮,不是杀人蜂是什么?
柳红抿着嘴,想笑又怕放肆,就憋着。
柯南不笑,因为他要估计龙干事的尊严。龙干事倒是想得开,哈哈一笑,一笑而过,他说:“我是鼓上蚤,你看看像不像,杀人蜂没见过,蜂子蜇人倒是见过,还真没抢救过来。大部分的蜂子都不杀人。杀的都是贪心的人。我是英雄,鼓上蚤。”
“你还鼓上蚤,你就是臭虫!快去择菜,还吃不吃饭了?”龙夫人说。
“是,夫人!”龙干事答应道,拱了手,作揖,像是奴隶听主人的吩咐。
龙夫人会炒菜,前期工作,例如择菜,都是龙干事来做,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多年,龙干事只要在家,就会积极去做,包括农活和家务,都能做一些,看起来腰细如蜂,就是细腰蜂,不是杀人蜂,不过谁都没见过杀人蜂长啥样子,龙夫人说,只是开开玩笑。这里的蜂子杀人,纯粹是意外,偶然发生的,一般不杀人,只是蜇人,会起包,不会丧命。
他也习惯了被人取笑,龙干事这样的为人处世,赢得了民心,不是因为他长相,而是因为他的心善,一心为民。不是不吃不喝,而是吃自己喝自己的,心安理得,晚上睡觉也踏实,当然,有些人觉得心里不踏实,空落落的,说明心里不安静,得不到安宁。
他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斜,大部分都比较欣赏他的工作,上面的关系也维持的好。因为地方比较偏僻,上面来人检查工作,回到乡镇就有些来不及,毕竟山高路远,不开飞机,就很慢,如同蜗牛背着厚厚的行囊行走。
这里龙干事在厨房里忙,龙夫人坐着喝茶陪客人聊天。
龙干事到房子后面的菜园里摘了一些瓜果蔬菜,西红柿、茄子、辣椒、黄瓜,应有尽有,冬天有大棚,夏天的菜也丰富。龙夫人闲不住,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在忙碌,人勤地不懒,结果出产丰盛,加上后面就有水渠经过,稍微用点小技巧,水就源源不断供应菜地的用水需要,还能满足家里的饮用水的需要。这条水渠里的水可以饮用,但是要趁早,晚了就不行,只能用来灌溉。
都是新鲜的,龙干事择菜后,又洗菜,准备工作做完,坐那抽烟,他的烟钱是有充分预算的,龙夫人不管,他愿意做贡献,成为纳税大户中的一份子,还能说啥?看看他的腰细如蜂,也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当然得到这个称谓。真是当之无愧。
田地非常少,三面都是大山,有一条路,从两座山之间斜插过去,就是另外一个组。
那个组的布局很有意思,稀稀疏疏几户人家,也要做集中饮水项目。不过,验收没去那里,时间不够,做的好,不等于一定要看,关键看良心。天有眼,做不好,天知道。这次来回访,大概可以看看。
龙干事已经完成准备工作,常年做这项工作,也算是轻车熟路,完成的不错,就是在外吃饭的次数多,回到家了,还是听他夫人才能保持家里安宁。
他去龙夫人面前复命,龙夫人十分满意,开始在厨房忙碌。
他要去烧火,龙夫人也不让,厨师做菜关键看火候,火候掌握不好,饭菜做出来都不好吃。他就不让龙干事去,他对龙干事说:“你去烧你的香烟吧!不用烧柴禾。”
龙干事知道他去烧火等于帮倒忙。
干脆不去,陪着季柯南和柳红说话。
柳红觉得龙干事一家还算和睦,这个说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经常念,熟悉了,大家都一起念,也能保持和睦。和睦的家都差不多,不和睦的家各有自己的特点。大概很多故事,都发生在不和睦的家。家庭和睦,没啥风波,写出来的故事也是平淡无奇,没啥意思。故事是人编的,越是曲折,越有读者来看。
当然,有的读者不喜欢不幸,喜欢幸福,就不会读这样的书。回避现实、喜欢做梦、趋利避害,是人的共同特点。不得不面对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如果躲避也不是长久之计。
“龙干事,你是怎样让大家做项目的?”柳红问。
柯南心想,这是开始调查了吗?可能是。刘小姐在办公室给柳红说了不少,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大概都交代清楚了这次来村回访的任务。
大概是看看项目的成功之处,当然,也要找找项目的不足,目的就是为了让下一个项目做得更好。
有其他的交代,不太清楚,柯南清楚的是,一定会安排队工相互监督,这样才方便管理,如队工都团结,一致对外,恐怕刘小姐和冯菲菲就很危险,特别是冯菲菲更看重权力,如果没有了权力等于没了半条命,也可以说大半条命,曾经尝过权力的滋味,就会久久不忘,不会轻易放弃。不管是谁,只要尝过,绝对不会拱手相让,当下没有尧舜,只有始皇。
冯菲菲的作法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危险的地方不让齐思娜去,有好处的地方却让去。越是有利的,越是争取,越是危险的,越要逃避。
这种作法做到极致,在里面时间久了,都清楚,作为新来的,还在试用期,冯菲菲就要给她一个好印象,看起来很公正清廉,实际上不是,其实,安德烈也多少透露了一些机构负责人的事,柳红多少了解一些。在面授机宜的时候,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很聪明,这次来,不能让柯南感到难堪,也让柯南感到受尊重,说老实话,柯南是机构负责人心中比较理想的男人,只是无奈柯南有妻子,有家庭,没有想进一步交流。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柯南也没有妄想和负责人有啥关系,不过是雇主与雇工的关系,老板和伙计之间关系。
同为伙计,柳红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最底层的,上面的任何人都比她高一等。因为她来的最晚,可能在大厦将倾的时候来了,生不逢时,表面上看还是有很大的架子,实际上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越走越快,而网上攀升,非常艰难。
什么都在变,包括人心。当想去的地方去不了,不想去的偏偏安排着去,搞表面的文章,结果就会有阻碍。这里,清水村,好歹算是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的村民要上街,非常困难,需要克服困难,就是去最近的集镇,也需要起早,山路弯弯,走起来远,看起来近,地图上可以忽略不计,地图是平面的,实际情况地形地貌地势都是立体的,非常复杂,要是走起来,要起早,下午要赶紧往回撤,晚了就会摸黑回家。
这就是现实。要想做好,必须要选择真正有需要的地方,不能搞面子工程或者表面文章,这样会很被动,会害死自己。机构负责人正在自杀,谁都知道,她们要将机构带到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