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和沈静都吓一跳,只见这女人长者一张圆脸,眼睛小而有神,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刚入社会的懵懂青年。她的个子不高,穿着也比较普通,和归州县一般的职业女性是一样的。
柯南不认识她,沈静也楞在那里,就像被人摘去眼罩的鸵鸟,伫立在那里,无所适从,不知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柯南以为她们要打架,那种眼神,就像斗鸡,或者斗狗一样,眼睛定睛在对方身上,或者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一般,那架势非要干上一架才能解决这股愤怒之火。说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时,她却采取了行动。
万万没想到,她背后的手里提着一只水壶,转到前面来,笑咪咪地递给沈静,说:“这是您的水壶吧?”
沈静一看,说:“哎呀!这是我的水壶,是的,是的,怎么在你手里呢?”
“您昨天下车,走的匆忙,我也将车开走了。走了一段路,我才发现了您的水壶,想到您经常到这里,我就留意到这里来。没想到,今天还真遇到了您。”圆脸说。
沈静一拍脑袋说:“是的,我昨天回到家了才想起了水壶丢了,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丢在哪里了,这里山大,路多,找个水壶,就像大海捞针,没指望找到,脑袋想破,也想不到水壶掉到哪里去了。真是没想到啊,这水壶还能失而复得,真是幸运。”
“我知道现在是夏天,正是喝水的高峰期,丢了水杯肯定着急。”圆脸说。
“是的,那谢谢你了啊!你真是一个好人啊!”沈静一边接过水壶,一边感谢她。
她说不用,然后对柯南笑了笑,吓了柯南一跳,只不过他没移动脚步,条件反射,柯南也回报一微笑,她就甩了一下头发,走了,那动作十分熟悉,也十分潇洒,柯南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感到有些亲切。
她上了一辆面包车,坐在驾驶的座位上,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些人头在攒动,柯南看出她是一名司机。车牌上写着归州至茶店,原来她在跑这条线路。
当她把车开走后,柯南和沈静就开始爬山,往荷村方向而去。对于荷村,柯南已经比较熟悉,在这个地方摸爬滚打的,经过数不清的到荷村的磨练,柯南练就了不跌跤的本事。
早在四月初,柯南到荷村后不久,要去住在高处的农户人家走访,曾经跌过两次跤,碰得胳膊酸疼。
那次是跟着谭助理和荷村老谭一起,走访农户。
柯南初来乍到,一切都不熟悉,给村里人的印象也不深刻,更重要的是为了让县分公司贾总他们相信,工作人员在村里只做项目,不做分外的事,必须要让他们明白这个,减少他们的顾虑,这个方法果然凑效,很快的,省总公司的负责任就知道了这件事,对前线放了三分之一的心,没有以前那种紧张兮兮的气氛了。
谭助理很听贾总的话,对项目的运作兢兢业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果然贾总找对了人。他经常向贾总汇报工作进展的情况和其他贾总关心的问题。
那次不巧的是,在走访时,正在下雨,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修建道路三峡大坝,下雨就成了家常便饭,频频光顾三峡库区的村庄。下雨之后,路面湿滑,特别是石头上如同泼了油一般。
柯南走着走着,刚好多哥打电话来,柯南想都没想就打开手机进行接听,没想到,没注意到脚正踏在青石板上。
那石板经过多人的踩踏以及风雨的侵蚀,变得异常光滑,柯南穿得不是解放鞋,是皮凉鞋,底子也滑,没想到脚底一滑,身子就倾倒下来,柯南连忙拿手支地,手先着地,结果全身的力量都压在这只手上,它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手掌往前摩擦,就磨破了皮,另外膝盖也碰得生疼。
季柯南第一想到的不是哪里受伤,而是手机怎么样,幸运的是,手机没有摔坏。
柯南很气愤,多哥早不打电话、晚不打电话,偏偏会找时候来打电话。
荷村老谭见跌了跤,连忙过来扶起他,把他带到四组一户村民 的家里,该村民负责该小组的项目建设工作,向项目小负责人说了一下情况,小负责人赶紧到屋里找出一瓶白酒,然后,将白酒点燃,拿食指和中指伸进燃烧着的酒盅里,沾了酒开始给我按摩,将受伤的地方,不停地揉搓,他将手伸进蓝色的火苗中沾酒,让人感动。
很奇怪,经过他这么折腾一下,肌肉没有那么疼痛了,然后组长的妻子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柯南经过这一摔,也不想再去走访了,干脆留在这里吃饭,吃完之后再说。
这家人住得很差,用石头砌墙,不用水泥,用的是泥巴,房顶是钢筋混泥土结构的,经过这样安排,房顶的压力可以使石墙更坚固。组长家里的墙壁没有粉刷,显得屋里很暗。加上他们有烤火的习惯,墙壁被烟子熏得黝黑,看不清楚石头的本色了。
真没想到四组的小负责人竟然有这样的本领,真是不简单,柯南感到疼痛明显减轻。
“村里像小负责人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素质普遍不高,有了病,大多数是找村里的老医生来看病,不会自己治。但是对于摔疼了胳膊腿,他们自己都有自己的土办法。”荷村老谭介绍说。
这样说着,小负责人的妻子把菜给端上来,但没有中断谈话。
他们边吃边聊,很快地,柯南的摔伤就好得多了。
在上山的时候,柯南想到了以前的经历,觉得总结经验教训最重要,人们摔跤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善于总结。
跌跤了不服气,下次还会跌,如果想一想为什么跌,就会少犯错误。
柯南认为,走路时,每一步都要落实,不要华而不实,要脚踏实地,不能飘,草上飞和鼓上蚤都不是真实的人,那样冒险的话,跌跤就不算奇怪的事。
另外,下山时,走陡坡时,一定要横着脚步走,不能直走,否则,脚后跟一滑,人就必倒无疑。
他想到这里,和沈静说了,她不以为然,柯南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人在较低的地位,说话往往没有什么分量,且常被忽略掉,就是再伤感,也是事实。
他们到了荷村,老谭不在家,他去茶店镇赶集去了。他的妻子在家,女儿不在。听说雾霾防治已经告一段落,她的生意又重新开业了。柯南和老谭女儿的事情,暂且也告一段落,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事,只不过季柯南初来乍到,有些想法,他女儿早已有主儿,对季柯南也是尽到地主之谊罢了,考虑都是天涯沦落人,应当照顾一下远方来的客人,这是一种缘分。她在江城也是外来打工妹,算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和季柯南差不多,出门在外,不可能像蜗牛那样背着自己的房子到处行走,只能靠亲戚朋友或者当地地主提供援助。
沈静想去找那个谭晓天的弟弟谭晓义,柯南没意见,可是他一看到谭晓义,就没有了主张。
谭晓义是个瘸子,走路嫌路不平。所以也总是喜欢埋怨。喜欢埋怨的人,一般都不开心,是魔鬼的门徒。喜欢埋怨的人,一般都不感到幸福,总是感到不足,贪欲无法得到满足,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有一个儿子,在上高中了,马上就要参见全国的高考,妻子在村里务农,他是残疾人,正值壮年,但不能像健康人那样去外出打工,家里十分困难。是村里的特困户。
很奇怪,他和泉村王全是的情况十分相似。在村里,谭晓天的日子相对来说好一些,可他也是为富不仁,不周济自己的兄弟,还讥笑自己的兄弟,怪他兄弟不争气,不可救药。
谭晓义家的房子是危房,住在里面很让人担心,好在他人穷志不穷,不肯向人借钱,这是他的处事原则,只可惜他的骨气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过时。
之所以向沈静借钱,那是认识错误,可能想到是沈静有可能是本地县分公司的工作人员,是专门的一对一的帮扶,让他家早日脱贫致富奔小康来的。再看沈静,有些善良,想当然只要张口借钱一般不会遭到拒绝。于是就开口借钱了。
他不参加开会的真实意思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行动不便,惹人嗤笑,特别是对他的兄弟,他更是要保住他的尊严。
就是再残疾的人,也有人格;就是再丑陋的人,也有自尊。他不去开会,目的是怕啊,人言可畏。况且,村里的脱贫工作,是由县分公司提供资源,不了解政策的,肯定会误会,沈静是老师,不是专职脱贫工作人员,需要等到时间一到,任务也就不了了之。
柯南想,人就需要经常沟通,沟通到位了,自然就会明白的了,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柯南和沈静商量,柯南说:“不如直接说,不绕弯子,让他明白你只是民间慈善机构的,项目款是做水池时买材料的钱,工作人员的工资其实很少。项目款直接经过县分公司使用,我们拿的钱只是工资,帮扶他的只是个人的爱心使然。机构出钱,仅仅是让做项目,不是民间私人借贷。”
“算了,挺麻烦的。”沈静说。
沈静还在试用期,她的行为足以证明可以胜任此工作,但是,因为太有才华,结果不被重用,还极有可能不用,除了领导的嫉贤妒能之外,没有什么多的解释。
两人决定不再索要谭晓义的借款,而是自认倒霉。因为他名义上是借款,实际上是要,这个钱不打算还,哪怕有钱还也要拖着。就是不利索。就是让你难堪。如果实在不还,只有起诉,但是,起诉要走完一个程序之后,才能再次找对方要求执行。打官司肯定会胜诉,胜诉后,需要对方还钱,就是进入执行阶段。执行阶段要提供被执行人的财产信息,如果提供不了,也不能执行。看看现在的状况,要有实力才行。没有实力,打赢了官司,不一定会拿到钱。沈静不可能天天在这里,催促执行人来对其强制执行。所以,这个钱很难通过法院要回来。
放弃了这个债权,接下来就要赶紧去看看村医,想在水池全部完成之前,好做一些卫生培训的活动。
人们在有求于你的时候,往往很会伪装,表现得很好,很到位,一旦达到了目标,就不再来往。这种人往往很容易忘恩负义。
村医是荷村很受尊重的职业,但老医生有经验没有,谁也不知道。
据说,有外地来的人来求医问药,说明人要红火,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他还有一个儿子,也会一点这个医学。毕竟虎父无犬子,他儿子出门给人看病,老医生坐在家里,就有人来访看病。
可惜的是,老医生没有执业证,也没有参加过考试,但口碑在外头,很多人都听说过他。
所以,他就怕上级来访,他已经行医多年,偏偏要他考试,不知道考试有什么用。
他的儿子已经成家,且有一个小男孩,他的妻子在做农活儿。
因为他才初出茅庐,没有什么名声,不过他能坚持做这一行,就很了不起。
老医生不在家,找年轻的医生。
年轻的医生也不在。真奇怪,要走一起走,把病人都放在一边不管了吗?
没想到今天吃了闭门羹,他俩只好下山,下了山之后,一辆从茶店过来的面包车来了,柯南招了招手,那车缓缓地停下来了。
等他俩上了车,柯南才发现司机竟然又是圆脸。
圆脸很高兴,说:“真是有缘分哪。”
“可不是,无巧不成书啊!”柯南说。
车刚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向车而来,拉开驾驶室的门,说道:“下车,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