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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请您帮个忙。” 王半截儿(没腿)说。这就是无腿先生。

“什么事?说吧!”分公司老谭问。

“我是残疾人,老丈人老了,妻子做农活儿又抵不上男的,我听说你们在村里帮忙做水窖。我没去开会,你瞧,我这样子,也没法去,托人带我去,又怕麻烦人家,就没好意思说,我想请你考虑一下,帮助照顾一下像我这样的家庭。”无腿先生说。

“你的想法很好,关照残疾人也是应该的,加上做好事,做善事,都需要对明显是特困的农户进行格外照顾。”老谭说。

“老谭说的没错,是这样的。我们原则上同意你的意见,但还是要和村项目点王干事和陈干事商量商量,毕竟要对全村的情况进行评估,对像你这样的残疾人,看到底有多少,我们能帮到多少,就算多少。另外,如果不够,再通过村里,向其他单位另外提出新的项目申请,这样,就能让所有农户都能从中得益。你看怎么样?” 季柯南说。

无腿先生说:“当然没问题。”他堆起了满脸的笑容,褶子一层又一层,黑色的脸,显得格外黝黑,常年喝茶的牙齿,露出来,黑黄黑黄的了,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硬茬儿,间杂着不少的白色。眼神中带着狡黠,带又有些乐观之后的伤感。

他们离开他家,到王干事家。

泉村王干事家有一只黄猫,在廊檐下慵懒地晒着太阳。他们看到女主人正在喂鸡,撒了一院子的苞谷,鸡们抢着吃,同时,从树上飞下来几只斑鸠,也要来吃苞谷,黄猫一看,来了精神,悄悄地沿着廊檐的墙根,慢慢地往前移动。

胸脯几乎伏在地上,背上的关节突出来,慢慢地左动一下,右动一下,尾巴缓慢地左右划动,后脚轻轻地踏着地面,渐渐地接近了斑鸠。

斑鸠发现了黄猫,但总和猫保持一定的距离,当黄猫快靠近时,斑鸠突然腾空飞起,黄猫吓一跳,不敢再动,就停在原地,按兵不动了。斑鸠看着苞谷诱人,飞得不远,又飞回来,落在地上,快速地吃,脖子迅速扭动,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动作非常快,又要吃东西,又要防备被偷袭,作为斑鸠来说,真的很难!

斑鸠这个行为本来就不好,偷人家的东西,偷的是鸡的口粮,斑鸠吃了苞谷,鸡就没得吃。就是鸡吃不了,剩下的,还是鸡的口粮,下一顿再吃未尝不可。怎样说,斑鸠就是小偷,在偷吃的时候快速地看着猫,猫仍是纹丝不动。猫只是冷眼观察。看看斑鸠有啥破绽,蓄势待发。

斑鸠以为猫睡着了,照吃不误,但还是警惕地盯着猫的动静。终究一心不能二用,斑鸠偷吃,做贼心虚,能捞一笔就跑,恐怕吃的多,飞不动,吃饱了,就飞不动,吃饱了,就变笨,精力都放在消化上,哪里有心思注意到死亡上。

本以为就这样算了,但以后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黄光迅速前移,然后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道灰色的线一闪,黄猫将灰色的斑鸠给弄了下来,羽毛飞得到处都是,腾空而起,然后徐徐落下。

一声不响,斑鸠来不及发出呼救的声音,就没了声音,翅膀的普达普达的声音,随着斑鸠的无力挣扎的结束而归于沉寂,黄猫逮住了斑鸠,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斑鸠还在挣扎,扑腾着翅膀,拼命击打着猫的眼睛,但黄猫不为所动,眯缝了眼,咬着斑鸠的脖子不松口,没过一会儿,斑鸠就停止了挣扎,断了气,猫嘴里噙着斑鸠到一个角落里开始撕咬,美美地享用这顿斑鸠美食。

他们都看得呆住了,真强势,这于支书是一村之主,没想到他家养的猫也强势,居然专逮斑鸠吃。

王干事说:“这家伙,已经逮住了五只斑鸠,想吃鸟肉,它就去逮,利用女主人喂鸡的时候,瞅准机会逮斑鸠,为我们省了不少粮食。另外,我家没老鼠,老鼠都不敢出现,可能没法子,想吃肉了,就拿斑鸠来解馋。”

听王干事这么一数落他家的猫,季柯南他们笑了。

说到合同的事,王干事说:“决定不让我弟弟做,还是另找别人,为了避嫌。我不能让我的亲戚占便宜,这里人多嘴杂,说的话不都是好话。需要谨慎处理。免得落个不好的名声。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升迁,也没希望升迁,但是,要留下好名声,造福我们村的人,不落个骂名就好。”

“为什么变了?”谭主任问。

“村里人的想法有很多,没办法都兼顾,村民说什么的都有。还以为我从这个项目中赚了不少钱呢。”王干事说。

“没有的事。我们县分公司在管钱,你根本摸不到钱,怎么会赚钱?” 老谭问。

“村口住的王家,那个残疾人是怎么回事?”季柯南问。

“那个人,叫王恩义,人家都叫他‘无腿儿’,以前还行,特别是出事之后,就变了,背地里光在挑拨是非,生怕天下不乱。” 王干事说。

“怎么会这样呢?看起来不像。”季柯南说。

“人不能看表面,那无腿儿可聪明了,但没有用在正路上,看起来笑嘻嘻,心里头很会算计。”王干事说。

“他妻子真行,没有嫌弃他。”沈静说。

“我们泉村的女人,都很忠贞,嫁了丈夫,就跟了丈夫,不容易分开,哪怕丈夫残疾了,也要守着。无腿儿找上这样的媳妇,算是他的福气。”王干事说。

“无腿儿很会哄人,女人一哄,耳根子一软,就让你摆布了。”陈干事补充说。

“那他岳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意见,这不是一时的事,而是一辈子的事。”季柯南问。

“有意见又怎么样。他本身的口碑不怎么好,好贪小便宜,和邻居不和睦,天天看着他,就像欠他二百钱似的。” 于支书说。

“这人开始把姑娘嫁给无腿儿时,他姑娘不愿意,嫌无腿儿黑,现在颠倒过来,无腿儿还是那么黑,可老丈人不愿了,姑娘却死心塌地地跟着无腿儿。”陈干事说。

对无腿儿的事,季柯南也向王陈两位干事做了反映。王干事想了一想,说:“按说,是需要对残疾人和特困的农户给予特殊的照顾,需要向村委会反映一下情况,写好申请,现在有精准扶贫,村委会可以将材料上报,可是,我和陈干事都不是村委会的,现在也无能为力,没有钱,不好帮。”

“村里像无腿儿这样的农户有多少?” 老谭问。

“据说有三十多户。”陈干事回答说。

“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老谭紧接着问道。

“还没想好。”王干事说。

“我们提村委会讨论研究一下,等研究好了,一并拿出来,请你们参考,帮助做好决定。”陈干事说,他的说法比较委婉,不容易得罪人,也能达到目的。

老谭和季柯南都点了点头。

算是通过了。等到拿出具体方案后,再聚到一起来讨论。

关于无腿儿,他们从王干事和陈干事那里听到了有一个版本,更明了了他的情况。其实,看人还真不能以貌取人,海水不可斗量,这个家伙,表面上很和蔼可亲,原来也喜欢搬弄是非。无论如何,他现在落下了残疾,不敢说他没做好事,起码这个事实就无法解释,是命运还是什么,都不得而知。

陈干事的家离王干事的家较远,大概要走四十分钟,还要从小路走。如果是他们走,恐怕需要一个多小时,对山路,他们都不习惯,这个是自认的事,不能逞强,否则肯定会摔跤。

陈干事和王干事配合默契,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们都听得明白,这两个人可不简单。泉村可以分成两大块,一块姓陈的较多,另一块姓王的较多,整个村里,基本上就这两大姓氏。

要么是陈家的男人娶了王家的女人,要么反过来,家的男人娶了陈家的女人。

像王干事这个家庭,王干事娶了陈姓的女子为妻。很贤惠,很勤劳,王干事算是得到了佳偶,所以一直对家里放心,不用操心,就放精力和时间在工作上,村委会交办的事情,他都能出色地完成,效率也高,因着他妻子的支持使得他工作成绩斐然,大家公认的他是一把好手,人们安居乐业。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人不服王干事,因着陈干事附和王干事,那些人就连陈干事一起排斥。

陈干事附和王干事,于也照顾陈干事,两人合作愉快,至少在外人看上去是没问题的。陈干事很少笑,偶尔笑一下,也是皮在笑,肉却没动静,这个人功夫十分了得,在职业场上练就的本领,随时随地都在施展,这一招,挺厉害,走到哪里都不过时,也不丢人。他们虽看着不舒服,但职场人士十分舒服,在表演者看来,能让观众动容,自己不动容,就是技艺,那是长期练就的护身宝贝。

多哥问王干事:“要去坪村找找房子,看有没有合适的。”

“那要去问小颜。”王干事说。

他们很清楚地听到他提到小颜,以为听错了。

“是小颜吗?” 季柯南接着再问。

王干事说:“是啊。不是老严。”

他们都弄不明白了。王干事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小颜年轻,做事快,找他不会错。”陈干事补充道。

他们也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大概猜出的意思是,那老严可能不适合替他们办事。

县分公司老谭没问什么,只是说:“这个事情,县分公司贾总已经同意了,需要在村里住,这样方便项目的实施和管理。”

“是啊,不住下来,老是从江南到江北的,很麻烦,也很累。早就应该这样了。”王干事说。

“是啊,是该找房子,找了房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陈干事又谄笑着说。

他们想告辞,但被王干事劝住,说已经准备好了便饭,吃了再走。他们难却盛情,留下来吃了,当然,陈干事也在场作陪。他要喝点苞谷酒,平时据说他就好这一口,就借问老谭要不要来点。

“中午不能喝酒。这是县分公司新的规定。”老谭说。

“管他什么规定。现在是下午了。那些所谓的规定只是针对县里办公室里工作的人的,到乡下的,上山的,都不包括在内。这样才合理。否则,在山区,走好久,都见不到一个人,难道见到了一个人,留住吃饭,还要遵守规定,不准喝酒吗,那不是太不近情理了?”陈干事说。

“也是的,干嘛那么拘泥呢,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要老搬教条了。”王干事说。

分公司老谭拗不过这一老年人和一中年人,只好就范。殊不知老谭十分了得,喝酒就像喝水一样,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海量。一次性杯子,大概能装三两,分三下喝完,一扬脖子,酒,彷佛一杯凉开水一样,咕咚一声落下,到肚子里开始发挥作用。这个时候需要自我控制,可能不会自我保护了。

从他喝酒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工作的态度,对酒认真负责,对工作也是,对人也真诚,以诚相待,就有人缘关系,有了人脉,干啥都顺利,所谓的贵人相助,就是有本事有人缘的人伸出的援助的手,可以很快脱离困境,重新站起来。

饭后,又闲坐了一会儿,聊聊天,谈了谈项目可能存在的问题,怎样到解决方案,工程进度怎么样,王干事和陈干事都是具有丰富的工作经验的人,对预测对问题已经拿出了方案,这个方案肯定切实可行,符合实际情况。谈到对话题结束之后,天色不早,老谭安排完了工作之后,再说有问题没有,再解决完所有问题后,他们起身告辞。

又路过无腿先生的家,他又招呼他们,歇歇脚,喝杯茶,谭主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腿先生又提高了声音,问他那事怎么说。本来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不停地叫,让人心烦意乱,老谭放慢脚步,最后站住,看着无腿先生,看得无腿先生心里一阵阵地发毛,悠悠地说出了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