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轻轻呢喃。
布满阴翳的凤眸,在浴桶中缓缓睁开,忽然起身,宁无欲准确的接下昏睡在榻旁的沉鱼。
夜幕降临,他留在佛力的佛印,便自动让沉鱼安眠。
而他也能从身躯中解脱。
滚烫的水珠在他身旁化作雾气。
宁无欲眉心殷红的桃花瓣,低头,便和沉鱼眉间的四瓣桃花,相抵额头。
“宁无欲,这是你的女人!你还在等什么?你找了她两百年,为了她,你佛子成了魔子,二十三年蝉,也救不回你!你入魔了,你是魔……哈哈,多可笑,佛国千年佛子,为了一个桃花妖堕魔!”
“更可笑,堕魔后,还要守着这个女人,碰也不敢碰她一下!宁无欲,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吗?”
心魔在宁无欲心里猖狂大笑。
这是宁无欲自己的声音,可是,它却狡猾的幻化成了沉鱼的模样,被宁无欲悉心养在眉间。
……
宁肯看它壮大,却也不愿伤她分毫……
两百年前,桃花瓣亲吻他,在他佛心上留下一道痕。
两百年前,他杀妻证道!
他以为,心照在幻境中故意捏造了那么个桃花妖,来乱他佛心……他确实也乱了,所以,需要杀妻证道!
可是,她死的那一刻,绝望震惊看他的眼神,像是利剑般贯穿他的心!
他握着利刃,就着她心脏的血,真的咽下。
苦的!
“无欲,你渴不渴?”
“听说妖血是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幻境中,斩杀的妖,是假的,血便是没有味道的……
可她的血……宁无欲在那一刹那忽然醒悟。
所有一切都是幻境,独独这入他心扉的桃花妖,却是真的!
她真是活生生的妖,活生生的爱,她的喜欢,从她盈盈双眼中漫出来,温柔的包裹他。
“宁无欲,宁无欲……”
痛彻心扉,苦得天生佛子、修行二十年的宁无欲,第一次生出了憎恨之心!
他疯了!破幻境,便一剑刺进辩机台上,刺穿心照法师的胸腔,生生断了他三百余骨,把他削成骨架!
天降黑罚!八十一道雷劈落,冲他劈下,
宁无欲拼死相抗!
天雷碎了心照的躯体,骨灰露出了二十四颗菩提子,被他一刀一刀刻成手串,以佛陀罗刹震之,护着自己活下来。
而鲜血蜿蜒了整个辩机台,宁无欲用露出白骨的指,握紧剑刃,一点一点的剥落了手掌血肉,细细碾磨,才从右手掌心里,得了那一小片桃花妖的残血。
点在额间,养着心魔,才能感知到桃花妖在天地间的残魂。
“宁无欲,你喜欢我,喜欢我的呀?”心魔在他身躯里猖狂大笑。
他躺在血泊里,温柔望着心魔,“嘘,安静一点,她不会这么吵。”
从那之后,两百年……
魔根深种!
他日日收集残魂,终于得她完整魂魄,送入轮回。
他在人间寻了她。
寻了许多错误,怕别人发现,又在无欲山建了无欲宫……
百年,千年……
终是相见,便是得偿所愿。
他的佛力可以让她长生不老。
她恨他也好,不原谅他也罢,他终究是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边了。
.
“小鱼。”轻轻的亲吻她的唇瓣,抱着她,让她乖巧的窝在自己怀里,只埋头呼吸她发间气息,便已觉身心满足。
宁无欲抬手,轻轻的顺过她的发。
又吻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
轻吻如雨,不知倦的落下。
修长的手触碰在她肩头,却又皱眉,眸底一片阴翳。
这红裙,他甚是不喜……宁肯夺了小和尚的身躯,再次大损神识,也要……
毁了它!
宁无欲抬手,落在红裙上,却又看着沉鱼熟睡安然的睡颜。
她喜欢……宁无欲眉头拢起。
他收手,心魔还在他身躯里叫嚣,它一遍遍让宁无欲看到,护院和苏府的人,看到沉鱼一身红裙的眼神,那些下流眼神,贪婪龌龊……
“闭嘴!”宁无欲攥紧手。
可是,心魔依然猖狂,不停搅乱宁无欲心智。
宁无欲神色在顷刻间时而疯狂,时而温柔。
只是身前是沉鱼,他便是绝不会伤她。
旁边翻出针线。
用全身的力量压制心魔,修长的手,宁无欲拿起针线,一次次扎进掌心里,却还是执拗的,把沉鱼的开叉红裙一点点缝上。
等一切作罢,他手上已经千疮百孔,布满血点。
“宁无欲,你真可笑……”
心魔都要可怜他了,堂堂一代佛子,如今却在女人闺房里,藏在身躯里做不见天日的老鼠,给女人缝补衣裙。
“你不懂!”宁无欲虚弱喘息,“你不过是个心魔。”
拼着最后自制,把沉鱼衣裙整理好,帮她盖了薄被。
吻了她的额头,宁无欲又拖着疲惫身体,返回冰桶里去。
如果她有怨气,那就打他、骂他辱他,无论怎么都好……只要别不疏远他,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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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又是一觉醒来。
她坐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一天比一天舒服,佛力充盈的。
可是,抬头一眼,她又看到浴桶里还泡着的小和尚。
他只着中衣,浑身湿淋淋的,脸色苍白,好像已经昏厥过去!
宁小驴只是凡人躯体。
一晚上,她睡着了,他却在秋夜冰桶里生生泡了一夜……
忽然有些愧疚了,沉鱼觉得,她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带小孩?
“别动!”沉鱼抬手把宁小驴弄出来,半空中,全套烘干加暖风,很快把小和尚从冰冷冷小和尚,吹成一个暖融融小和尚。
“病散!”发烧的小和尚再次被她祛了病痛,长睫轻颤,睁开眼,“佛主!”
但是,他一睁眼,一开口,沉鱼就发现不对了。
怎么一夜过去,小和尚的凤眸又圆了些,清俊少年脸庞,婴儿肥又多了些。
再看他身上中衣,原本是正好的长度,如今衣袖都宽出许多。
“宁小驴!你怎么又变小了?!”沉鱼捏捏他骨龄,惊了。
从十四五岁,一夜缩水成了十一二岁。
“你这‘二十三年蝉’,不会越练越小,最后把自己练成一个小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