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艳收通知书没几天，沉鱼和凌彻在后山玩。
站在半山腰，远远又看到，一道人影从远处坐着拖拉机过来。
那身影，定睛一看，不正是去年来过一次、又走了的涂玉勇吗？
怎么？姜艳考上大学了，又符合他择偶标准，迫不及待来了？
他还是阴魂不散！
“凌彻哥哥，我们想办法，把他吓走吧！”沉鱼伸手，牵着凌彻的手，把他拉在身边，低声说了计划。
凌彻点头。
这些年，沉鱼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凌彻跟着她，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分头行动。
等拖拉机快到的时候，沉鱼把石头和干柴丢出去，挡在路上。
开拖拉机的年轻男人只能下车看。
而这时候，凌彻就从后边，手脚并用的像是灵巧的猴子，爬上拖拉机，蒙上涂玉勇的眼睛，在涂玉勇挣扎时候，一把挤破了手中果子。
这果子是很酸很酸的山果！
汁液入眼，涂玉勇当下刺激得睁不开眼，捂着眼睛大叫一声。
这个时候，凌彻对着涂玉勇一阵拳打脚踢，等司机发现不对，回身来抓他，凌彻立马溜走。
“离姜艳远点！再跟找她麻烦，就让你好看！”凌彻压低嗓音，冷冷的道。
拖拉机是犁地的，座位只能挤两个人。
“你，你是谁？”涂玉勇疼得倒在座位上，双手捂着眼，痛叫着。
“我是你爸爸！”凌彻冰冷的吐字道。
他溜走。
而这时，司机才拉开门上了车。
“勇子，勇子，你没事吧？”司机吓得半死。
“没，没……表哥，我们回去吧，赶紧送我去查查，这迷我眼睛的是什么啊，火辣辣的，不会是硫酸吧，不会我眼睛废了吧……”
司机忙不迭应着，赶紧拉着档，快速向姜家村去，姜家村也有个赤脚医生，医术还可以，现在回镇子才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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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山上，沉鱼猫着腰，和凌彻一起藏在树丛里。
她看着拖拉机‘吨吨吨’的向姜家村，有些懊恼的蹙眉。
本来是想直接把人吓走，没想到，反而让他们更快去村子了。
只是，想到凌彻刚才利落的模样，小男娃一直被灵泉水改善身体，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如果有练武术的来，一定会觉得他是绝世天才，适合练武的好苗子！
沉鱼嘿嘿的笑。
“凌彻哥哥，你真行！猴子都没你利落。”
凌彻清俊小脸无奈，“鱼鱼！”
夸他像猴子，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哎~”沉鱼眨眨眼，长睫扑簌，忽然笑眯眯的凑近，小脑袋靠在凌彻面前，“凌彻哥哥，你声音真好听，喊我名字怎么那么好听~你再喊两声，我想听。”
凌彻不知怎么红了耳根。
他七岁了，她也五岁了。
可沉鱼还是那么喜欢撒娇，清澈动人的，“喊嘛~喊嘛，喊嘛？”
凌彻抿抿唇，有些难为情，却还是遂了沉鱼心愿。
“鱼鱼~姜沉鱼~”
清悦的男孩声音，认真僵硬，却又有着难得的温柔。
沉鱼立马顺杆子向上爬，在凌彻脸颊上吧唧一口，就道，“凌彻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凌彻额脸上立马红透。
他眸光摇动，别开脸去，觉得自己脸上烫得要烧起来。
“鱼鱼，男女有别，我们还是，不要这样。”
沉鱼，“……可是，你是凌彻哥哥啊，我们长大就要结婚的！你肯定要喜欢我啊？”
女娃理直气壮的，任性起来也是无人能敌。
凌彻更招架不住。
“我喜欢。最喜欢鱼鱼了！”凌彻僵硬飞快的说完，垂在身旁的手也是紧紧攥着的。
沉鱼偷笑，伸手握住凌彻的手，“走吧，咱们回去。那个涂玉勇进村了，我家这两天恐怕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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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玉勇借住在村长家。
他家在县城，爸爸是在县机关单位，妈妈是在百货大楼上班，算是不错的。
去年姜艳没考上，却骗他，涂玉勇知道真相，一气之下走了。听说她为他复习，今年，涂玉勇就一直关注着高考录取，一看到姜艳考上大专，他心都软了，觉得姜艳为嫁给他是真的非常努力……
“艳子。”涂玉勇拦在姜艳去村小的路上，“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依然是戴着眼镜，但是，镜片下的眼睛是泛红的，眼里也带着红血丝，看起来非常憔悴。
姜艳心不由就软了，别开脸，“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
“我……我想你！一直想你，我也喜欢你，想跟你处对象，你答应我吧。”涂玉勇看看一旁的沉鱼、凌彻，咬牙，说了出来。
他从身后拿出一捧摘好的小黄花，送在姜艳面前。
小黄花沾着露水十分漂亮，姜艳也心动。
涂玉勇……在高中时候就是很多女生喜欢的对象，可他只喜欢她……
姜艳脸上红着，伸手想去接花。
可她牵着手的旁边，沉鱼忽然开口，“姐，这叔叔摘的是不是刺脚芽呀，之前我看前门的大黄，在这田垄拉shi了呢……他别是摘这花给你呀？”
姜艳一听，伸出去的手，立马缩回来。
大黄，指的是大黄牛，前天姜艳也看到，他在一片小黄花上拉了……被捡走，涂玉勇摘的、别真是那片刺脚芽。
而正好，姜秀兰从她身边过去。
“鱼鱼，我们走，让你姐慢慢聊。”姜秀兰眼神淡淡的，但是，不知怎么，那视线就让姜艳觉得，涂玉勇表白没有一丝诚意，只让姜秀兰看笑话。
“聊什么，已经聊完了。”姜艳跺脚，看涂玉勇，“涂同学，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让你家里来提亲，不然，别来找我了。”
“姜艳！我们都是新青年，不是应该自由恋爱？做什么就提家里？”涂玉勇恼了。
他把花丢在路旁，生气的说，“我来找你了，给你表白，也给足你面子吧。这样，要不你先跟我好，等咱来差不多了，我再跟家里说，要不，咱俩一拍两散！”
姜艳懵了：什么人啊，不是他来找她，怎么跟她上赶求着他似的？
涂玉勇动情的，“你为我复读，为我考上大学，我很感动，我想报答你，但是，我家是县城的，我妈那人又好面儿，你现在让她知道咱们谈恋爱，她肯定不同意……”
“不同意就什么时候同意，什么时候来，我们家艳儿，追求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个。”姜秀兰淡淡道。
她把姜艳拽到身边，一边是沉鱼，一边是姜艳。
姜秀兰，“走，上学该迟到了。”
姜艳跟姜秀兰走了，却觉得自己扳回一局，扬眉吐气的问，“怎么？有人追我，你心里不高兴了？就这么副嘴脸？”
姜秀兰看她一眼，没说话。
沉鱼眼睛眨了眨，却天真的道，“姐，那叔叔喜欢你，怎么不愿意来提亲啊！我喜欢凌彻哥哥，凌彻哥哥也答应我，他长大了就努力挣彩礼，跟咱妈提亲！”
姜艳，“你懂什么，这能一样吗？”
姜秀兰笑了，“怎么不一样？那涂玉勇，去年跑了今年又来，他要真喜欢你，你复读这年怎么没跟你写信？要我说，他还不如凌彻呢，虽然小，但是处处护着鱼鱼，有担当！”
姜艳气死，“你……你们……涂玉勇才不这样呢？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他上门提亲，让他妈亲自来！”
她转头跑了。
对上沉鱼担忧眼神。
姜秀兰揉揉沉鱼的头，“放心，你姐不可能嫁给那人的，他不可能说动他妈，上门提亲的。”
沉鱼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姜秀兰忍不住又捏她脸，俯身笑，“我们家鱼，可得眼睛擦得亮亮的，别学你姐！”
沉鱼，“我有凌彻哥哥啦，除了凌彻哥哥，我谁也不喜欢~”
姜秀兰，“小花痴~这么早就把喜欢挂在嘴边，也不知羞哟~”
沉鱼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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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也不知道姜艳怎么跟涂玉勇说的。
涂玉勇气愤走了，还说这辈子再不会来姜家村，姜艳丢他们大学生的脸，还支持婚姻包办！
姜艳气得，回来大哭一场。
她肿好几天眼睛。
姜秀兰和沉鱼就当没看见。
而私下里，沉鱼又对凌彻说，“凌彻哥哥，以后你要像涂玉勇这么渣，我就也不要你了，我去找对我更好的！”
凌彻，“你想找谁？姜俊？”
他深深的注视沉鱼，让沉鱼心虚，好像她真背着他出轨了一样。
沉鱼，“姜俊那鼻涕虫，怎么可能……他们几个就是起哄，我才不要做他们新娘子。”
他们说的是最近村小里玩游戏，过家家。
沉鱼好看，小男生们都想让沉鱼做他们新娘子，姜俊最执着，沉鱼不愿意。
这幼稚游戏，凌彻又向来不跟他们一起玩，就很讨厌姜俊。
沉鱼，“凌彻哥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一直一直对我好！”
凌彻，“好！”
那天晚上，凌彻喊出了沉鱼，他塞给她一个小篓，转身走了。
篓里是他所有的人参，果子，还有几块石头，是他喜欢的，随便捡的。
……
沉鱼把小篓收好，大汤圆鉴别，石头里是很值钱的玉，他们这一片以前产玉呢。
沉鱼藏起了玉石，只留下山参。
而等姜大勇回来，沉鱼拿出小篓。
高兴的宣布，“这是凌彻哥哥给我的，他说，给我做聘礼！让我以后嫁给他！”
姜大勇皱眉，自家闺女这么小，那凌彻什么心眼，就哄骗她了！
“来，让我看看，他给你什么聘礼！”
小篓接过来，姜大勇低头一看：
药香扑鼻！手一抖。
妈呀，这一小篓，起码十多支野山参！
凌彻这是把后山的人参窝刨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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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勇不是贪财的人。
但是，他们乡下，所有家庭就是拿女儿彩礼补贴家用。
他没儿子，对姜沉鱼也疼爱。
这一两年来，凌彻和沉鱼向姜家拿的野山参也够多了，姜大勇在人参这块，成了买卖熟手。
他把小篓里的野山参一分为二，一部分慢慢卖。
另一部分，留家里备用，也算是沉鱼的私产。
等野山参全部出手，姜大勇也退伍了。
他被分配到县城，在公安局办事处。
直接整理手里资产，在县城买了套门面房子。
前面门面临街，后面是院子，还有几间房子，姜家大房一家住，还多一间，是留给凌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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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地给姜二德种，姜二德每季送点收成进城，就行了。
姜家大房一家，就从乡下搬进县城。
搬家那天，整个姜家村都惊了。
这时候，谁家有个万元户都是了不得的事，村长那三间大瓦房，已经是村里人人羡慕的。
谁又能想到……村里最有钱的，竟然不是村长，而是姜大勇……
他家刁蛮、泼辣不讲理，村里有名的，却没想到，姜大勇退伍，一笔拿了那么多钱，都能在城里买房了！
“他婶，你们去城里，能不能帮我们家花儿带去，我家每年给你钱，我家花儿马上也初中了，咱镇子上的没有县里好，我想让她跟你家鱼一起上，行吗？”
“他婶子，真好，你们家大勇是真有出息，听说还在县里公安局上班呢，吃商品粮吧！你们一家这算是飞黄腾达了……回头我们去城里，找你们落脚，你们可别嫌弃。”
……
一家家拎着篮子，拐着鸡蛋，到沉鱼家串门、拉关系。
姜奶奶嘴都笑歪了。
尤其是村长家，他们家愿意一年给姜家拿两百块钱，让他们带他家孙子去县城读初中。
姜奶奶很心动……那可是两百块钱！他们种地一年才这个数……
姜大勇说，“不行，咱们已经带着凌彻，不能再带别人了，不然，家里跟托管部似的，能有个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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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彻很失落。
他一个人坐在后山的山坡上。
这里能看到他家，也能看到沉鱼家。
沉鱼家门外停着一辆小货车，姜大勇请来帮忙搬家。
沉鱼要走了，她要去城里。
而他……是地上的污泥，就算黏在鸟儿身边，也阻挡不了鸟儿飞上天际。
凌彻早就想过分别。
他一无所有。
却没想到，这么快。
“凌彻哥哥，你在这儿做什么，快来呀，咱们要走了，你娘已经同意了，你跟我们一起进城，住我家，咱们一起上学啊！”
女娃的身影，艰难爬上了后山，出现在凌彻视野里，对他招手。
她清甜嗓音和招手的样子，像是一道光，瞬间又把凌彻灰暗世界照亮。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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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彻找他娘，想问问他娘，然不让他去。
他娘把门反锁了，没让他进。
“滚吧，以后有多远滚多远，最好别回来。”女人坐在屋里，神色淡淡的冷，眉间又有一抹轻恨。
凌彻神色瞬间暗淡。
沉鱼牵着他的手，又看看紧闭的门。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凌彻却摇摇头，低着头道，“没事的，鱼鱼，我早习惯了。”
凌彻自己也听说了，当年凌彻出生有点不光彩，是他爹强行留他娘下来。
后来他娘原谅了他爹，也喜欢上了，但是，他娘怀他那年，他娘吃什么吐什么，就想吃后山一种山果，他爹去摘，摔死在山崖下边……
他娘，看到他，一直没好脸色。
还说他爹就是他克死的……她不喜欢他，也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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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沉鱼和凌彻就住在了县城。
他们考了县城最好的初中。
同学们都是县城本地人，有供销社家属院的，有百货大楼家属院的，也有副食品加工厂的家属院……
他们很排外，觉得沉鱼和凌彻是乡下进城的土包子，话里话外看不起。
可是，班里就数沉鱼小，却耐不住沉鱼嘴甜，样貌好。
很快用成绩把同学们压得喘不过气，她就没考过第三，只考过第二。
第一……她和凌彻轮流做。
渐渐的，她在初中又成了团宠，谁见她都想和她做朋友。
但是沉鱼有脾气，她做团宠做累了，压根不想再跟这些小屁孩玩。
就这，沉鱼在初中还落了个冷美人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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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市面上大家都在学港星。
时髦女人，和县城广告牌上的潮流女明星，都是小波浪的卷发，浓眉明眸，英气妩媚。
姜秀兰就也下水，趁着风头，做了时装品牌，姜.鱼。
谁也不知道，这个鱼，指的就是沉鱼。
姜秀兰的起步资金，是沉鱼偷偷资助的，用的是半篓野山参……后面给她折算成股份。
沉鱼初中快毕业时候。
姜.鱼，这个牌子在东省已经小有名气。
每个季度，姜.鱼，都会提前推出新设计，请模特和明星们，办一场宴会，叫新衣品鉴会。
给明星和名人发邀请函，叫邀请看秀。
姜秀兰甚至办了首档综艺，邀请设计师们汇聚一堂，针对几个女明星，办设计、pk谁在限定主题下，展示的衣服最漂亮。
线下，姜.鱼开通了定制渠道。
只要付出一定价格，就能穿上女明星的同款新衣。
而沉鱼，每个季度只需要拿干股分红，就已经赚得锅满瓢盆！
姜奶奶和姜大勇，都知道，姜秀兰下海赚到钱了，那个姜.鱼的牌子，都在省城电视台做广告了！
也只有王淑芬，在县城开着门面，做小生意，得意洋洋，“呵，看咱们家这日子，老二家拍马也赶不上！听说老二家那丫头，放着好好的国企不干，去南城那边下海做什么服装去了？就是瞎折腾，什么比得上铁饭碗吃香？”
沉鱼笑而不语。
姜艳偷偷的，也在姜秀兰那边，挂名做了设计师，也不说话。
一家子很有默契，都瞒着王淑芬。
王淑芬的泼辣脾气，让她觉得，自己家比姜二德家种地强，两家就少生许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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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沉鱼714分，凌彻720分。
凌彻第一，沉鱼第二。
两人都报名了省城最好的学校，也被省城第一高中录取。
而刚开学，沉鱼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冷美人’的外号已经传进有些人耳朵中了，她们就看她不爽。
她不过去买瓶水的功夫，她和凌彻的同桌位，就被另一个女生抢了。
女生扎着马尾，温柔大方的放着课本。
凌彻趴着睡觉，不影响她对凌彻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马舒怡，省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同学。”
因为聪明，上学早，沉鱼今年十三岁。
花儿一样的季节，沉鱼上学早，这身体比同龄的小女孩，就发育得晚些。
身高有一米六七，比马舒怡还高一些，但是，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太干净了，脸上的婴儿肥显得无辜、稚嫩，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威胁。
马舒怡看她一眼，就想了：这沉鱼看上去不过如此，像是个软柿子，好拿捏的很，估计座位被占了，她也不敢说话。
马舒怡心里刚想过。
沉鱼走上前，歪头，“同学，不好意思，你坐的是我位置。里面也是我书包。”
她一手按在桌上，压住了马舒怡的书。